“二奶奶也太性急了點兒,老太太和太太都在跟前,哪裡輪得著我們做媳婦的插嘴。”
結果大奶奶話才說完,就聽白氏呀了聲,“大嫂子這話不對,二嫂子也是為二妹妹好。這樣不知事的丫頭擺在身邊,終究是個禍害,將來跟著主子做陪房,不說助益主子,只怕帶累主子也未可知。”
白氏尋常像個鋸嘴葫蘆,一旦出聲,也是直擊靶心的厲害人物。如今二姑娘都成了這模樣,天下哪個男人要她,還談什麼陪房不陪房!這話分明是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扈夫人機關算盡反落得這樣下場,滿屋子瞧瞧,竟是連一個幫腔的人也沒有,她腦子裡發暈,胸口發堵,氣得坐在圈椅裡,只剩倒氣的份兒。
然而事還沒完,又有隆隆的腳步聲傳來,門上守園的婆子被人拔草般撂到了一旁,一列殿前司的班直長驅直入,那架勢,簡直有如抄家一般。
抱廈裡的正則三兄弟惶惶迎了出來,老太太先前還昏沉著,這會兒也站起來趕到了廊下。
“殿帥……”正則試圖攔阻,“殿帥有何公務,前頭說就是了,二門裡全是內眷……”
沈潤笑了笑,“沒什麼不妥的,某有要緊事,事關貴府二姑娘,要稟報你家老太君。”
正則攔不住,人已經到了上房。老太太只得打起精神來應付,“不知殿帥駕臨,有何貴幹啊?”
沈潤隨意拱了拱手,“老太君,貴府上出的事,已經有人呈報殿前司了,沈某不放心,特來瞧瞧四姑娘。”
這回不用找幌子,指名道姓地來見人,清圓藏在人後,他也把她翻找出來,拽到燈前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姑娘的面板細嫩,臉頰上鮮明的掌印還沒有消退,五根指印根根墳起,腫得老高。他看著,面上浮起陰冷的笑,“四姑娘,是誰打了你?”
自從回到謝家,清圓受了太多不公的待遇,因為她沒有依仗,萬事只好自己扛著,背後無人時,從來都很堅強。可是現在很奇怪,他不過問了一句,她的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她也後怕,如果不是事事防備,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其實才回來的時候,她也妄圖討老太太的好,也妄圖能在這深宅中像個尋常姑娘那樣活著,但是很難,沒有人接受她,個個都拿她當妖魔鬼怪。反倒是這外人,一廂情願,一意孤行地干涉她的生活,干涉得久了,她在危難的時候會想到他,現在他果真來了,她的委屈就迸發出來,自己覺得很丟人,卻做足了告狀的小意兒。
她不說話,就算不說他也知道,回身瞥了屋裡眾人一眼,對老太太道:“沈某上回的囑咐,不知老太君還記得否?今日四姑娘雖未出事,卻離出事也只一步之遙。你們謝家的坎坷,未免太多了些兒,老太君從未想過是為什麼嗎?節使在關外打仗,家宅卻如此不寧,究竟是誰之過?”那泠泠的目光移過來,最終落在了扈夫人身上,“沈某掌管殿前司,有責任保朝中官員及家眷平安,那兩個假僧人已被殿前司拿住,帶回衙門嚴加拷問了,只是可惜了二姑娘,原本等著後日的大選,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宮是入不成了。某會告知內侍省將其除名,免得鬧到聖人跟前,再添一項欺君罔上的罪過。”
扈夫人臉色發白,聽說那兩個人被拿住了,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滋味,既想將他們千刀萬剮,又盼著他們別說出實情。可是沈潤的那雙眼睛,刀鋒一樣划過來,她心裡明白,裡頭來龍去脈,他大約已經全知道了。她不由有些怕,自己這回闖的禍太大了,瞧瞧屋裡這些人,瞧瞧那兩個被她壓制了二十年的姨娘,她們都想讓她倒臺,都想取而代之。還有老太太,要是得知清如毀在了她手裡,又會怎麼懲治她?
不敢想得太深,腿肚子裡發軟,幸好彩練一把攙住了她。她只能勉強點頭,“有勞殿帥了,一切還請殿帥周全。”
沈潤聽了這話,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