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本來就和清圓不對付,可連老太太也出爾反爾,實在讓他不解。
不解歸不解,卻不好咄咄相逼,他心裡雖有些委屈,也還是以禮相待,拱手道:“多謝老太君體恤,那淳之明日再來拜訪。”
他又望向清圓,眼神裡很有些戀戀不捨。老太太見了,對清圓道:“四丫頭,你送送小侯爺吧!”
清圓道是,順從地陪同李從心退出上房。外頭陽光依舊刺眼,他們走在長長的抄手遊廊底下,八角的漏花窗裡,吹過隔壁園子樹蔭底下奔跑的涼風。李從心到底頓住了腳,回過身問清圓:“四妹妹,這程子你好麼?”
他時時牽掛的姑娘,穿著茜素青的襦裙,那種介乎綠與藍之間的顏色,愈發襯出她柔膩的面色。她的唇角總帶著一點笑意,“好也不好。三公子,近來謝家發生了一些事,或者有損謝家名聲。老太太才剛沒有和你說明,但要請你仔細斟酌,多多權衡,是否會因此帶累了侯府。”
李從心有些莫名,“我連日都在路上,實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事同你有關麼?”
清圓沒有答,只道:“我不便多說,你回去就知道了。”
她移步緩緩前行,輕柔的裙裾吹拂,偶爾拂在他腿上,飄渺的一點觸感,來不及琢磨。他看著她的側臉,她微低著頭,耳墜子上的一粒黃翡被極細的銀絲牽扯著,像一滴淚,在那潔白的脖頸間款擺著。他看得有些痴了,輕聲說:“四妹妹,謝家是謝家,你是你,我不管那許多。”
她聽了,赧然一笑,“我卻沒想到,侯爺和夫人竟會答應你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倘或我執意要做一件事,他們最後都會答應的。”
他說得很簡單,彷彿辦成只需一句話,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他母親點頭。下跪不可少,他在院子裡整整跪了一夜,早上還捱了一頓鞭子,對於養尊處優的他來說,可算吃了大苦頭。
他祖母護著他,跺腳斥責兒子兒媳:“咱們家只這一個嫡子,將來一應都指著他,你們把他逼死了,看我怎麼和你們拼命!”
侯爺向來是嚴父,手裡的鞭子還緊緊攥著,“母親不知道那謝四姑娘是什麼出身,她娘毒死了人,叫謝紓攆出府去的!”
老夫人哼笑,“毒死了人就這麼攆出去,怎麼不叫她償命?姑娘養在人家十四年,及笄了才接回家,可算打得一手好算盤。我都問明白了,謝紓吃絕戶,侵吞了人家多少田地,最後把人一攆了之,虧你們還拿這個說事!”
他母親見兒子捱了打,一則心疼,一則怨他不長進。不論謝四姑娘背後有多少冤屈,到底外頭名聲板上釘釘了,縱是個好姑娘,也難免叫人恥笑。
“淳之,你聽母親一句話,天底下多少好姑娘娶不得,怎麼偏是她?你要是實在喜歡,接回來做個妾就罷了,正頭少夫人是萬萬不成的。前兒成國公家託人來說合,他家大姑娘年紀和你相當,既是嫡長女,人品樣貌又極好,你要是想娶親,我這就命人登門下聘……你何苦呢,為那麼個姑娘,值當麼?”
他跪得人也恍惚了,腰腹往下幾乎沒了知覺,仍舊一口咬定,“我非四姑娘不娶。”
侯爺的鞭子又落下來,“你要執意娶她,就不是我李家的子孫!”
他聽了,解開發髻,拔出了腰上短刀就要割,“我絞了頭髮做和尚去,這樣總遂了父親心意了。”
然後闔府沸騰起來,侯爺唯一的嫡子要出家,老夫人哭了,侯夫人哭了,連侯爺的幾個妾室也跟著一道哭。侯夫人終於服了軟,說罷了,“我一生只養了這一個,這孽障要如何,我都不管了。”
所以他皮肉雖受了些苦,總算沒有辜負清圓,可是帶著好訊息回來,誰知竟受了這樣的冷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