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勳走下樓梯,原本醞釀了一腔洶湧,反而驀地舒展開來。
來日方長,罷了。
他修逸身軀坐進座駕,調個方向在街上晃悠。
車路過“瑪莉卡”前面的郵局,卻驀然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阮蓓站在青綠漆的大門口,微微噘嘴笑。她今天穿米色收腰旗袍,腰側印花如荷,長髮綰小垂髻在左右兩邊,用棗紅的絹絲繫上蝴蝶結。
就像周身浮開一道光圈,瑩白婀娜地發著光。楚勳凝著阮蓓雪般的臉和頸子,兀地剎了下車。
前面的探出頭罵:“怎麼開車的?”
待看到是一輛線條流暢的豪奢別克,只在報紙上見過照片,真車還是頭一次。車牌號黑底白字四個“1”,唬得立時閉嘴。
楚勳沒好氣地停車,卻似命又活過來了一樣,披衣掀門出來。
阮蓓打完電話往電車站走,準備去江灘買點便宜東西,只覺面前一道深色身影擋住了視線。她先往左邊走的,走了左邊被擋住,她繼而往右邊,眼睛不時眺著電車方向,又被堵,便不悅道:“麻煩讓一讓道。”
呵,頭頂上方傳來低笑:“這麼快不認識了?又開始對我視而不見。”
冷沉磁性的嗓音,有幾分耳熟,聽得阮蓓抬起頭,看到了楚勳黢黑的眼睛。
她記起來,上週六吃飯的軍]官。他竟還會出現。
不管任何時候,迄今為止以及之後的光景,楚勳都是阮蓓見過最為清雋的男人。
哪怕把事做絕,風口浪尖,他仍一股讓人迷醉的清氣。
他有著無可挑剔的顏貌,勳貴身家,正邪莫辯的蠱惑,還有性]事上的肆冽張狂。於阮蓓都是獨一無二的,也是她唯一一面之緣就鐫記的傢伙。
阮蓓表情空了剎那,暗自冷涼,正好,她還有話要問清楚!
遂勻出笑臉喚道:“楚先生,你怎的會在這裡?”
楚勳卻誤以為她果然又忘記自己長什麼模樣了。這個女人對外在的淡薄他已領教,他只除了最初第一眼的誤會,後面她對他的觀望都是驚詫或者謝意。
但怪不得阮蓓,她心裡對男人好不好看渾不在意。頂多嘆一句,而並不會如何。
梁泰、梁笙都生得不錯,也不妨礙是渣滓。
楚勳俯看女人白皙鼻側的淺雀斑,小小兩顆極淡。似乎心情一瞬極好,幾日的焦灼和在佰虹門的慎斂消散,眉宇間寫著生氣熠熠。
說道:“今天休息,出來轉轉,阮小姐不用上班?怎會在這裡?”
話畢,掃了眼她身後的郵局。
這種禪服也叫漢裝,對襟開衫加寬鬆練功長褲,裡頭是綢緞白衫,很常見的穿搭。被他穿得卻襯出不同氣度的利落倜儻。
阮蓓掠收眼底,在問明白事情前她還是客套,以免誤會。
頓了一頓笑道:“剛在郵局給朋友打完電話。洗腳房關門了,我換了工作,正準備搭電車去江灘呢,趕巧遇上楚先生!”
週六晚上的酒水舞會,今天週四了,她想提前買個鞋油刷,順便在那邊買些便宜的紙筆等用具。
江灘擺攤的多,東西比附近便宜小一半,坐電車來回卻只要兩分錢,相較之下划算。
女人笑起,紅唇邊暈開小小梨渦,看得楚勳心頭又是一動。
他自見著她便移不動眼神,看哪兒都能發現新風景,遠看近看都是。
她的唇生得尤為動人,今天是並不乾涸的豐軟色澤。之所以覺之軟,是她適才噘起時唇瓣顫了,像一枚熟透的櫻桃果子,抿一抿都芳香沁人。
楚勳原本尋思見一面便了斷掉,他不能縱容自己做出悖逆軌道之事。情志與行為皆含在內。
然而口中已不掩飾誇獎:“我說剛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