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些什麼?」
「無意冒犯。」
「你這道士!我家本來樂善好施,是遠近聞名的善人,伱若是過來借宿,客客氣氣的說,就算我家父親死了,也能騰一間房讓你住一晚,你卻拿我死去的父親開玩笑!」
聽到這裡,身後師妹已是一驚。
卻見三師兄神情平靜,依舊行禮道:
「非也非也,我們黟山道人是有真傳的,不敢說謊,我們確實在路上遇見了令尊的儀仗,又得他指引,才來此處借宿的。」
停頓一下又說:
「令尊可是山羊鬍子,剛到胸口?儀仗可是四名小生,提著金鑼,四匹馬和騎馬的家丁,四個童兒四個侍女,一輛兩匹馬的馬車?」
這人一聽,頓時大驚。
不止是他大驚,身後的人也驚訝起來。
互相一問,竟是完全符合。
驚訝之中,不敢生疑,只得連忙將他們當做貴客,請進家中,好生招待。
此處還沒離開徽州的範圍,仍是白牆青瓦的房子,堂屋柱子上全都許多楹聯,最顯眼的一幅寫的便是:
要好兒孫須從尊祖敬宗起;
欲光門第還是讀書積善來。
堂屋邊上擺了一張桌子,燈籠斜掛,桌上一盞油燈,幾個熱騰騰的肉菜,一壺自釀的濁酒,三人正在悶頭開吃。
四周圍了一圈的人。
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撻粿好吃是好吃,畢竟是乾糧,熱的時候還稍微好些,冷了便大打折扣,乾糧做得再怎麼好,哪裡比得上這熱騰騰的酒肉?
無論是來為張家幫忙的鄰居也好,或是張家的兒孫也罷,聽說這件事情,都既驚訝又新奇,全都跑過來圍著他們。
「幾位道長是在哪裡遇到家父的?」
「就前面不遠。」
「敢問丶敢問家父如何?」
「不必憂心,令尊很好。」三師兄擦著嘴邊油水說道,提起酒壺飲酒,「自行走官路而去,陪葬全都相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想來令尊生前也沒少做好事,下面才有這般優待。」
「是是是……」
眾人又是高興,又忙擦淚。
「家父怎麼和道長們說的?」
「令尊和善得很……」
林覺將自己和老先生的對話,老先生的神態語氣丶以及口音上的細小細節全都說給他們說。
眾人一聽,亦是全都吻合。
隨即不敢打攪他們吃飯,只叫婦人去給他們鋪床,叫小輩去餵驢,各自出去忙碌。
三人很快吃飽。
「哎呀,又省一頓的撻粿。」三師兄笑著說,「看吧,要不是跟著我,你們哪遇得到這種事情,哪吃得到這頓好的,指不定在哪吃糊糊呢。」
油燈下兩人面面相覷。
小師妹雖沒出聲,卻面露異色。
林覺也是陷入思索。
外面的吹打聲和著雨聲,不斷傳來。
……
次日清晨,與張家人道別。
老先生的長子張玉繼承了老先生的善心與好客,不僅拒絕了一群人給的借宿錢,還特地包了一些蒸餅,贈給他們。
「路上吃路上吃。」
「多謝居士!」三師兄說道,「順便請問一下,元州怎麼走?」
「元州?」
「是……」
「我們雖然比同村的人走得遠些,卻也沒有去過元州啊。」張玉思考著說,「倒是我有個表弟,以前去過鳥鼠山那邊跑商,聽他說過一次,到鳥鼠山之後走水路就是元州,也是去元州最好的方法。水路總比陸路好走嘛。」
「去鳥鼠山又怎麼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