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緩緩地拉開,自那城門外已然衝進來兩匹馬,那兩匹馬上,皆駝了兩個滿身是血的血人。
城門的守將還未及出聲,那兩名血人的其中一人已然高舉令牌,高呼:“此乃護國軍的軍報!”守將看清了他們手中的令牌,默默放行。
有早行的路人被馬蹄驚得振作了精神,捂著胸口驚駭了許久。
那血人一人姓裘名醒,一人名諸名贏。
兩萬護國軍被圍封龍嶺,六支先鋒敢死隊,就跑出來四個,兩人去往河陽求增援,他二人一路疾馳,一個頓都沒打,進京傳遞戰況。
二人行進那東城門,再進武定門,在那一間早點鋪子停了馬。
那諸贏全身無力地自馬背上跌下來,捂著肚子便喊:“裘四哥,我肚子裡絞痛,怕是餓壞了腸子……”
裘醒報信急切,卻也知曉一日一夜沒吃沒喝,實在難受,頓了一下,翻身下馬,將諸贏連抓帶拽地,拎進了早點鋪。
那肆鋪還未上人,掌櫃同小二哥看見兩個滿身是血的兵士,卻也不驚訝,同那諸贏對了一眼神色,便上了包子胡辣湯等吃食。
待吃飽喝足,那裘醒站起身便走,後脊背一涼,旋即是徹骨的刺痛。
一柄清崗匕直沒入裘醒的勾心,還未待裘醒反應過來,匕首又在他的後心攪動。
到底是鐵血兵卒,裘醒掙扎著回頭,瞧見下手之人卻是自己的同袍諸贏。
那諸贏一臉血跡,卻仍能看出來極醜的樣貌。
“諸弟兄,這是……因何……”裘醒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怒睜了雙目,問出了疑惑。
諸贏將刀子自裘醒的後心拔出,再一捅,面無表情。
“對不住了,好歹讓你吃飽了。”
裘醒睜著雙目,就此死去。
那掌櫃同小二哥便去移屍體,諸贏不換血衣,自去二樓歇息,飽睡了幾個時辰,待出得早點鋪之時,已是未時三刻。
他翻身上馬,腳夾馬肚,口中吆喝一聲,打馬往樞密院而去,作出一臉焦急和疲憊的樣子,急見了樞密使杜元禮,杜元禮見這突圍出來的先鋒兵一臉的焦急,便馬不停蹄地領著,往禁中而去。
一路豁免,由老中官引著,往紫辰殿而去。
只是行路匆匆,這一行人才剛走至那殿前的天街,便聽有步輦迎來之聲,竟是江都公主的車駕。
她為爹爹送了一盞補身的粥,恰巧經過了這,不過是三個外臣,平日裡也就匆匆一瞥而過,今日霍枕寧卻多看了幾眼。
一位中官平平無常,一位大臣沉穩妥當,可是那渾身是血的兵士卻讓她十分的不安。
那股子沉鏽的氣味兒帶著血腥氣直入她的鼻端。
是這個氣味。
霍枕寧揚手停轎,輕輕下了步輦。
越貼近那氣味,那日落水時的恐懼愈發地強烈,她站定了腳,手緊緊握著一旁木樨的手。
“抬起頭,叫本宮看看。”
諸贏心如明鏡。
他不怕公主認出他來。
他正需要有人來拖些時間,甚至來做那個替罪羊。
他抬頭,滿是血跡的臉上看不出形貌,可那一雙深目鷹眼卻深深地刻在了霍枕寧的腦中。
霍枕寧腳下不穩,微微晃動了一下。
木樨扶住了她的手。
“你叫什麼?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有些緊張,也有些憤怒。
未待他回答,樞密使杜元禮顫顫巍巍地回話:“回殿下,他是護國軍的先鋒,有緊急戰況上報天聽,還請公主通融!”
霍枕寧心中憤怒至極。
這人分明是個極奸惡的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他進的紫辰殿,萬一對爹爹不利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