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沉沉的。
七月裡打雷,不是什麼好兆頭。
江微之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他揚手喚了隨侍的宮娥,沉聲道:“將公主送回去。”
璀錯乖巧地點點頭,霍枕寧卻死死地盯著江微之,貝齒輕輕咬住下唇,好一會兒才搖著頭道:“我不走,我要同你說說清楚。”
雨勢洶洶,江微之將眼光落在那重重屋脊翹起的簷角,疲累不堪。
“將鄉君送回去。”他復低下頭,看也不看一眼霍枕寧,轉身道,“公主請跟臣來。”
璀錯哪裡肯自己走,看向霍枕寧。
胖梨子長出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抬腳便跟了上去,那個背影,像個視死如歸的女戰士。
他要跟她說什麼?霍枕寧心跳如雷,腳下卻沉沉的,像灌了鉛一般。
她有些預料到他要說什麼。
可還是義無反顧地跟了上去。
殿前司裡有江微之的臨時住所,可他卻不打算帶她過去,只在堂上尋了張圈椅子,請公主坐上。
宮女內侍們沒有跟進來,璀錯自覺地上前,輕輕地給公主解下笠帽,除下油衣。
江微之目光微冷。
父母俱亡、寄身宮中的表妹,在霍枕寧身邊,活得像一個婢女。
她原也是天之驕女,若不是聖上的一紙詔令,她會好好的在齊國公府里長大,做一個天真無憂的千金小姐。
而那位天家公主,安然地坐在那裡,由著璀錯為她整理額髮,擦拭臉上的雨水。
她是篤定他一定會娶她麼?才會那樣大言不慚地、毫無廉恥心地喊出那一句令人羞恥的話來。
江微之嘴角微沉,低聲喚門前的宮娥。
“請帶鄉君回宮。”他看了一眼搖頭的璀錯,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會將公主好好地送回去。”
璀錯蹙眉去看霍枕寧,霍枕寧蒼白著一張小臉,衝她點頭。
璀錯不放心地叮囑她:“你們好好說話。”
一個狂追,一個猛躲,眼看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要理理清楚的好,能相好便相好,不能的話,也早些說清楚,省的耽誤了彼此。
璀錯走後,殿中空氣溼冷了幾分。
縱使心中氣極,江微之也還恪守了臣子的本分,令人奉上熱茶,待公主喝下一口之後,才平心靜氣地問她:“公主可知,會昌侯府魏姑娘自縊一事?”
他是個從容不迫的人,問起話來,一字一句,說的溫和平靜,像說什麼家常一般。
霍枕寧將將被一杯熱茶捂熱的心,登時便沉了下來。
是了,是為那位魏姑娘。
璀錯說是國公夫人有意為他求娶,可看他這樣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怕是他自己也想求娶吧。
“你今日問了多少句公主可知?”霍枕寧嘴角噙了冷笑,眼眶卻偷偷地紅了,“真是有趣,天文地理人倫綱常你問我知不知也便罷了,一個小小的侯府姑娘上吊了,也值得你來問我!”
江微之被她這般草菅人命的態度激怒了。
他與那魏雲扶素不相識,可前日甚囂塵上的傳言裡,卻又牽扯了他。
齊國公府有意為小兒子定下會昌侯府的千金魏雲扶,偏偏江都公主從中作梗,將那魏雲扶昭入宮中,尋了個由頭,賞了一頓板子,魏雲扶好歹是侯府千金,丟了這樣大的臉面,回到家中便一根白綾尋了短見。
這傳言是母親周氏告訴他的,母親忐忑不安,生怕觸怒貴主,急著要與他商量。
江微之深知流言定有不實之處,便著人在宮中探聽,得來的訊息卻果有此事。
到底是囂張到了何種地步,才會這樣折辱一個與他沾邊的女子?
江微之按下心頭的怒氣,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