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把式面色大變,眼神驚懼地看了看自家姑娘詫異的面容,心中存了一絲僥倖,撲通一聲跪下:“大人因何要判小人死罪?”
此刻周遭百姓皆被殿前司班直驅散,孟九如本在一旁冷眼相看,此刻見江微之要將自家車伕法辦,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她維持著面上的清矜,垂眼曼聲道:“遲哥哥,你這是不高興麼?何必拿我家車伕撒氣?衝我來便是。”她心知定與那江都公主有關,愈發的柔弱起來,帕子輕拭眼底,令人觀之生起憐惜。
江微之微微蹙眉,懶怠同她解釋,夷然道:“當街縱馬,傷及無辜,其罪一。”
他腦中浮現霍枕寧眉宇間的一抹痛楚,心中倏的一痛。
“衝撞千歲,傷其臂膀。死不足惜。”
這樣一個鼠憑社貴的無恥小人,依照他平日的性子,直接打死了事,礙著其主在此,便也多說了幾句。
待那殿前司諸人上前,一手拉一邊,將他拖拽下去,那車伕才慌起來,撕心裂肺地喊叫:“我是參政府上的人,你這般弄權,當真不怕參政問罪嗎!姑娘啊救救我啊……”
聲音漸遠。
殿前司辦案,向來利落。
孟九如捂住心口,有些不可置信。
“遲哥哥,小妹自帝京一路而來,只為同你知會國公爺的訊息,行路匆匆,難免有魯莽之處,哥哥為何這般不留情面,杖死了小妹的車伕,小妹如何回得京去?”
江微之視線冷冷移過來,有些倨傲,有些驕矜。
“孟穆約我在這裡相見,如何是你前來?”他語音生疑,直問到孟九如的臉上。
孟穆乃是孟九如的堂兄,時年二十有一,因厭文好武,十五歲那年得了武狀元,如今在國公爺帳下任職上將軍,此番國公爺還京,他先行出發,入京述職。
三日前,孟穆傳信到,約在今日午時在冀州步停街擷芳居相聚。
只是他等候一時,等來的卻是孟九如。
孟九如久久等不來江微之的回話,心下也顧不得那個低賤的車伕,一心要同江微之敘話。
“遲哥哥,午間日曬,咱們進去說。”
江微之說不必了,凝眉看她。
“孟姑娘進京那一日,這車伕便縱馬傷人,參政府世代書香,必定不會縱出如此惡奴,本帥今日為參政大人清理門戶,還望日後嚴加管教府人,再莫出現今日之事。”
一席話說完,已然站起身欲走。
孟姑娘掩飾不住心中的詫異。
去歲她寫書信與他,請教帝京人情風貌,他一一回信,二人逐漸熟稔,未曾想,同他的兩次見面,都不歡而散。
第一回 ,她入京,馬車破損,恰逢江微之,他言語冷漠,卻著人護她回去。
此番見面便是第二回 ,他竟以本帥自稱,同她分割地清清楚楚。
“我哥哥有話要我帶到。”情急之下,她只得拿了堂兄的口訊頂上,“國公爺並兩位將軍途徑宿鴉澗,遇上小撮北蠻奸細,國公爺不察傷了右臂,哥哥本已至赤縣,得此訊息便領兵回還接應國公爺……因怕失了遲哥哥的約,特意叫小妹來知會一聲……”
江微之聞聽父親受傷,心神微亂,孟九如的後半句便也沒聽下去。
抬腳便走,只餘下孟九如在原地愕然。
兒時的定親物件,長成當下這般位高權重的殿前司副指揮使,人品樣貌世間難尋,她扼腕嘆息,由丫鬟杏村扶著往那擷芳居二樓雅間坐了。
杏村瞧著姑娘的臉,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殿帥的樣貌生的神武,可這性子怎的如此……”丫鬟摸不清姑娘的心思,不敢將後頭的話說出來,大抵不過是暴虐、嚴苛一類的話吧。
可見殿前司之人都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