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最得用的阮中官,披著油綢衣,正翹首以盼, 見他來了,喜的哎喲一聲,撐起了一把黃櫨傘,上前迎了他,口中直道:……您可算來了!裡頭那些個獐頭鼠目的,陛下哪個都瞧不上眼,正盼著你來呢。”
江微之的周身遍佈了大大小小的凍傷,稍一動彈傷處便有如螞蟻撕咬,疼痛萬分,此時正有風夾著細細的雪粒子砸落下來,頭頂縱是有大傘阻隔,仍砸在他的面上,帶著額上的細微的汗珠,一路流至下巴處。
江微之微微喘氣,努力壓抑著痛楚。
“中官大人客氣。”他腳下步伐緊湊,大步流星的,阮行高高的擎著傘,倒有些跟不上了,“駙馬可選定了?”
阮行兩手擎著傘,一路小跑,微微喘著氣。
“相看了十餘人,也差不多了。”
江微之心下一沉,察覺到了身旁阮行趕路的窘迫,一把接過了阮行手中的傘,高高地擎在了手中,為他遮住了風雪。
阮行面上立時浮了些許感激的神色。
“……仍是那麼些人,只多了幾位功勳子弟,名聲雖不顯,人品樣貌我瞧著不行,偏大公主瞧的認真。”他給江微之透了個底兒,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愈發蒼白的面容,“陛下擔心您今日來不成,派老奴在東內門候著,您能來,老奴太高興了。”
江微之面色沉鬱,一顆心浮浮沉沉,遊移不定。
能走到麟德殿參選駙馬都尉的,怎麼可能會有獐頭鼠目之輩,更不可能會是人品相貌不行之人。
麟德殿便在東內門的左近,行不過半柱香,已然到達殿外。
江微之奉上殿前司副都指揮使的令牌,便有小黃門謙卑而來,引了他進去。
方踏入大殿,便見陛下安坐在那雲紋寶座之上,其側分別坐的的正是陳太后和齊貴妃,二人雍容華貴,端的是母儀天下的氣勢。
在那寶座之後,有一面珠簾,兩位公主的輪廓在其後勾勒而出,安安靜靜地,望著殿中的一人。
待選的青年個個英姿勃發,安坐殿中,正中一人長身玉立,面容英俊溫和,端的是和風霽月的朗朗氣質。
此人,江微之認識。
樞密院樞密使、宰相蘇茂英之子蘇萬徹。
他一向克己,在帝京有著謙謙君子的美譽,他出身南陽的望族,父親身居要職吧,卻並不倨傲。
江微之被引至椅上休息,他不動聲色,專心去聽那蘇萬徹侃侃而談。
“……生傾慕梁國公主已久。”蘇萬徹認真地向著陛下說話,“公主建造養幼院,收留孤寡幼童,對社稷有功,對百姓有情;南方水澇,北地蝗災,公主捐私銀金餅,救助萬民,實在是心思至純至淨,學生雖從未有幸見過公主殿下,但學生心嚮往之。”
江微之握緊了手,凍傷之處挖心的疼,卻仍抵消不了他內心洶洶的悔意。
人人都能發現她的美好。
皇帝聽完他的話,讚賞了一句,耐心問他:“朕聽聞你十三歲時便中了舉,為何之後不再考了?”
蘇萬徹點頭,認真的回稟:“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學生自小鐘情於地經圖志,立志遊遍九州,繪製風土方誌,獻給陛下。”
皇帝有些矛盾。
這蘇萬徹倒是一個絕好的人選,人品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很,也不是利慾薰心之人,更難得的是,他志不在做官,而在山水,做了駙馬都尉,同女兒一道寄情山水,倒也不快活。
只是……
皇帝微微抬頭,看向江微之的方向。
那個小子安靜地坐在椅上,脊背挺得筆直,像是一棵孤松。
皇帝有些無法言狀的傷感。
他的父親江燕安同自己為幾十年的摯友,如今為國捐軀,兩位小將軍也在封龍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