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破了天,沒有殿前司的章,你就出不去。”璀錯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自大,“現下天都快黑了,老老實實地吧。”
霍枕寧心有不甘,坐在榻上絞盡腦汁,終於叫她想到了。
“宣那個今科狀元進宮一趟。”她叫應大虎,“我就不信了,今兒一定要出去!”
應大虎領命而去,木樨在一旁勸她,“可有什麼非要出宮的理由?”
“沒有理由,我就要看看這回他給不給我蓋章。”公主抱著膀子,倔強的像一隻尖嘴鳥。
應大虎自宮裡頭一溜煙就跑到了東華門,交代了門前的侍衛,去那浙江會館尋今科狀元卓鳴珂進宮。
那今科狀元卓鳴珂四十有一,生的端正儒雅,蓄了一把美須,他授了穎州知事通判一職,不日便會去前往任上,他乃是浙江人,此番進京趕考,因母舅家皆在京城,便偕同了老母及妻子並一雙兒女進京。
這時候天色將晚,宮裡頭卻突然有公主的傳召來到,卓鳴珂的妻子楊氏一下子便癱倒在地,哭天搶地起來:“……我嫁給你二十三年,好不容易熬成了狀元夫人,那公主娘娘卻要橫插一槓子,老爺啊,你今次入宮若是不能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而是做了那駙馬,我就帶著你老孃孩子投河去!”
卓鳴珂同楊氏感情是極好的,此時當著那皇宮侍衛的面,有些尷尬,也有些擔憂,將妻子從地上拉起來,好說歹說將她安撫下來。
“若是公主使強,我便一頭撞死在那宮門前……”
楊氏抹著眼淚哭哭啼啼:“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
那侍衛面部抽動了一下。
這狀元公肉眼一看都四十多歲了,公主正風華絕代,拿腳丫子想,也不可能看上這狀元公啊……
他面無表情地催促道:“您快些跟我走吧,公主那裡等不及了。”
這一家又是抱頭痛哭了一回,卓鳴珂這才隨著侍衛進了宮,一路忐忑進了仁壽宮,正見一個肌如白雪的少女自裡頭跳出來,見到他,便笑顏逐開,點了點頭便令他跟著自己來:“狀元公隨我走一趟,一時有你的好。”
卓鳴珂上一回的宴席上,遠遠地見了公主一面,真是驚為天人,此時臨近了一瞧,竟覺得公主之容,令他不敢直視,恐驚了公主的神思。
霍枕寧也不乘轎,一路踢踢踏踏地往殿前司走,待行到殿前司時,已是霞光消弭,半輪殘陽沉入地平線,宮燈鱗次點起,天上是融融月,地上是昏昏的燈,一派靜謐。
雖才是初春,許是走的快了些,又或許是午間的那一碗川貝紅參起了作用,霍枕寧只覺得燥熱,好在一進那冷冰冰的殿前司,一股子清涼之意泛起。
公主駕臨,正在練石鎖的鄭敏慌的跪下問安,才說要請殿帥出來,公主便氣勢洶洶地進了裡間,迎頭正碰上江微之。
他著官服,金玉帶束著一把窄腰,眼神掠過,停在了霍枕寧的身上。
“公主駕臨,所為何事?”他尚在公務中,摜常肅著一張臉,然而今次見了公主,眼眸中仍是多了十分的熱切,於是伸手拉了一張椅子,讓公主坐下。
霍枕寧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圈椅上,趾高氣揚地點了點身旁一臉茫然的狀元公卓鳴珂。
“探花不夠,狀元來湊。今科狀元親自邀約本公主出宮研習經史,還不快點蓋章。”她得意洋洋地用下巴示意江微之拿印章來。
江微之唇畔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漫不經心地接過木樨手中的白鹿紙,放在手裡也不看,眼光凝在公主的面上。
“狀元公既然進來了,又何必再出宮。公主便在書院研習吧。”他四兩撥千斤,輕而易舉地將公主擋了回去。
霍枕寧哪裡能這麼容易被他打發走,她強詞奪理,說的是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