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探花郎珠玉一斗。”
夏功玉滿心滿眼全是公主殿下的芳蹤, 愣了許久,才在同座榜眼的提醒下,匆忙謝恩。
在那臨近殿外的桌席上, 江微之看著自己手心的那抹紅色,怔了一怔。
謝小山見舅哥輕咳, 湊上來同他敘話:“……這探花郎什麼來頭?怎麼一上來就這般熾熱?”他頗有些讚賞的意味, “此人才高,夸人誇的一套一套的, 俗話說得好, 惡狗怕蠻棍,好女怕纏郎。公主表妹性情中人,又沒人對她這般誇讚欣賞過, 怕是抵抗不了吧!”
江微之不動聲色地將手掌握起,他的眉間凝結了一層冰霜,若寒星一般清洌的雙眸望住了謝小山。
謝小山被看的渾身一寒,不自禁地就發了個冷顫。
“……表哥,我不是說您是惡狗,更沒有說您是蠻棍的意思,您別這麼看著我成嗎。”
江微之心裡有一股無名火騰起,火星子快蹦到嗓子眼了。
因戴著重孝,滴酒不能沾,他只將眼前的一盞清茶端起,仰頭一飲而盡。
隨後靜默起身,出了這大殿。
他出了殿,立在那玉階之上,望著那一片層樓疊榭,一時間腳下茫然,不知該去哪兒。
拾階而下,他不管東西,信步而行,又因他曾是這禁軍首帥,宮中護衛並不會多加阻攔,反而頷首敬禮。
後宮隱隱傳來漫漫笙歌,又有幾聲簌簌,煙火在空中璀璨綻放。
這樣的繁盛之景、人間煙火,令他漸漸地平靜下來。
彼時,他心中有家國,有大夢。
這一切隨著父親的身死,化為泡影。
他意興闌珊地走著,想著他與公主的前塵舊事,好似昨日。
他沒有死在沙場,沒有為國捐軀。
曾經他以為的訣別,不過是一場大夢。
謝小山說的對。
他從來沒有溫柔地對待過她。
就在前些日子,他還在因一時的意氣,同她爭吵置氣。
悔恨後怕的情緒蔓延在他的五臟六腑,他的心懸在半空中,上下不挨,空落落地難受。
想著心事,再一抬頭,竟來到了那殿前司的門前。
細葉槐早已被砍伐移走,木樁孤零零地栽在那裡,一圈一圈的年輪露在其外,有些蕭瑟。
他心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想著那一日她爬在樹上,喚他名字的情形。
怕錯過又怕辜負,終究還是錯過又辜負了。
他嘆氣聲清淺,回身欲走,卻聽身後有遲疑的女聲試探道:“遲哥哥?”
江微之不必回頭,便知是誰。
他心下鄙夷不屑,迴轉身便走,腳步迅疾地掠過那女子的身側,目光半分也不落在她的身上。
可他仍低估了此女厚顏的程度,腳步聲輕起,他的後腰被那女子藤蔓一般抱住。
江微之一把將她的手臂拽開,離開開她一丈之外。
他眉間隱忍著怒氣,看著眼前這淚流滿面的女子。
孟九如淚眼婆娑,楚楚而立。
“你我從前書信往來,相談甚歡,為何會走到這個地步?”她輕輕地哭訴著,妍麗的眉眼間滿是悽楚,“如今我因你而被公主記恨,不僅受了殿下的責打,便是親事都被退了……”
江微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孟九如不堪極了。
“孟姑娘不日便會被收監、處以極刑,怎麼還有心思在這兒同我哭訴?”他眸中浮起厲色,毫不留情,“焚燬明月樓,意圖謀害千歲,卑劣歹毒,其心可誅!”
他說完,並不打算聽她下面的話,轉身便走,不意那孟九如卻倏的一聲撲上前,又抱住了他的腰。
“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