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槳為公主奉上一盞熱茶,又為江微之奉上粥食,笑著同公主說:“殿下,這海將軍真是有趣的很,駙馬爺都叫出了口,趕明兒您蘭臺選婿,選著誰做駙馬還不一定呢!”
江微之眉心又是一跳。
蘭槳摜來口快,說完吐了吐舌頭,偷偷看了看江微之的臉色。
還好還好,沒什麼反應。
霍枕寧一顆心滿是江微之,聽了蘭槳的話,歪著頭問她:“駙馬早就選定了呀,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嫁人呢?”
木樨笑她,“您就這麼想出降?”
霍枕寧捧著熱茶,水汽騰了一臉,眉眼融融的,尤其的動人。
“對呀,嫁了人,我便能可勁兒地花駙馬的錢,住駙馬的屋子,乘駙馬的車子,不叫爹爹操心。”
江微之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用飯,不動聲色。
木樨又笑公主。
“便是江都一城的賦稅,公主已是富甲天下,為何還要花駙馬的銀子?”
霍枕寧深明大義,義正詞嚴。
“爹爹給我的土地、湯沐邑里收取的賦稅、皆是民脂民膏,本宮豈能安然受之?自然是花自家的銀子才心安理得。”
都說家天下家天下,如今是霍家的天下,花誰的銀子不是自家的呢?
木樨聽聞了這番話,不禁虛情假意地恭維起來:“果然經一事成一人,公主長大了。”
江微之沉重的心多了一分輕快,他耐心地進了早餐,細細地淨了手,這才站起身,掀簾欲出。
霍枕寧喚了一聲江遲,後面的話卻遲疑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微之的心,忽的有幾分悸動——大抵是那怔忡之疾還未好透。
他眼望著帳外的涳濛山色,清清朗朗地落下一個字
“好。”
帳簾落下,許久才有馬蹄踏踏,想是他騎馬走了。
霍枕寧不禁陷入了沉思。
好什麼?
沒頭沒腦的,他說話怎麼就那麼費勁呢?
木樨喚了一聲公主,莞爾一笑:“駙馬呀,覺得此事甚好!”
既然千里迢迢來到此地,那便是要做好多待幾日的準備,霍枕寧昨夜至今,只得些清水淨身,早已渾身不爽,聽聞那瓦橋關內,肆鋪雲集,便命姜鯉護衛著,乘了馬車往瓦橋關而去。
瓦橋關才解了圍困,然城中仍哀慼一片,霍枕寧乘的黑楠木馬車一路行在蕭條的街市,看見路邊尚有未來得及收斂的屍體,有些婦孺相偕著悲泣而過。
霍枕寧不忍再看,在車中靜坐。
一路到了縣驛,那驛館上頭掛這匾牌,上書“瓦橋關縣驛”,圍牆卻是夯土堆的。
那縣驛破敗不堪,那驛館的驛丞姓陳,領著幾名驛夫在堂下迎接,口中道:“不知貴客前來,小人已安排上廳歇息。”
陳驛丞見這馬車華麗,其後又有護衛隨行,心下忐忑,待那高頭大馬上的姜鯉下來,氣宇軒昂的,愈發的惶恐。
姜鯉不耐寒暄,木樨下車,和緩了聲氣兒道:“多謝驛丞。”
蘭槳下了車,扶了霍枕寧下車,那陳驛丞哪裡見過這等雍容之人,一顆心在胸腔裡待不住,膝蓋一彎,跪下便道:“貴人大安。”
霍枕寧不以為意,木樨叫了聲起,自腰間繡囊取了一顆金豆子,給了他。
那驛丞結結巴巴地跪下,心中不禁揣度:“這來的到底是何方的神聖。”
鄉野之地,便是上房也是一片簡陋,到底是個容身之所,木樨同蘭槳燒水為公主沐浴更衣,待收拾齊整,已是暮色四合,鴉雀還巢之時。
霍枕寧惦記著山裡的江微之,匆匆自驛站而出,還未及上車,便見那夯土圍牆外頭,一列的縞素之婦哭泣著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