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踢踢踏踏的,不顧內侍宮娥的阻攔,一徑兒地闖進了陛下的寢宮。
皇帝的寢宮並不大,那寫著“又日新”的匾額下方,黃花梨架子床的月洞門裡,兩道御簾捲起,皇帝身著寢衣,捂著胸口面色蒼白、幾欲昏昏的樣子。
在他的左手邊,四皇子霍陶光坐在那黑漆描金的靠椅上,面色青白,眼含慌張。
他乍見大公主披頭散髮地進來,一下子站起身來,有些失控地喊道:“你怎麼會來?”
霍枕寧眼見爹爹腳邊上一碗被打翻的碧粳粥,登時知曉了爹爹的面色為何如此難看,她手抖的厲害,爹爹是中毒了嗎?
可是此時卻管不了那麼許多,她本就是張揚跋扈的性子,此時箭步上前,直接上手,噼裡啪啦扇了四皇子兩個大嘴巴子。
接著坐在了爹爹的身邊,攬住他的肩膀,急急問道:“爹爹,你怎麼了。”
那四皇子被霍枕寧這般一打,心中登時怒火萬丈,他如今只得十五歲,雖經過些歷練,到底還是懼怕父皇的威儀,心中慌張。
他在半個時辰前,以奏報中原蝗災一事覲見父皇,並獻上了一碗碧粳粥,原本是想趁著父皇中毒時,威逼他寫下將皇位傳與四皇子的詔書,只是還未及逼迫父皇傳詔,霍枕寧卻闖了進來。
霍枕寧方才進來時,叫喊著同二姐姐的一些恩怨,想來只是誤打誤撞撞見了,應當是不知今夜宮變之事。
四皇子捂著臉,冷冷看著眼前這一對父女,他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大姐姐,您不分青紅皂白,便打了弟弟幾個耳光,您這是跋扈慣了吧?”他冷冷出言,看著跟著霍枕寧身後一串兒的宮娥內侍,“父皇吃錯了東西,這會兒正難受呢,您卻在這裡耍威風?”
皇帝攏共了吃了有兩三勺碧粳粥,此時胸中鴆毒鬱結,唇角便流了些許的鮮血,他扶住了女兒的手,來不及問她的來由,撐著力氣問霍陶光:“這天底下斷沒有兒子弒父的道理,阿英,你所求的是什麼?”
霍陶光嘴角斜斜一笑,有些喪心病狂的意味。
“弒父?兒子怎敢?您吃錯了東西,怎麼能賴在兒子的頭上?”他緩緩地自懷中拿出了錦帕,仔細地擦了擦自己的額頭,“東宮病弱,您又病入膏肓,此時不傳位於兒子,還等什麼呢?”
東宮病弱,霍枕寧的心此時提到了嗓子眼裡,又是擔憂弟弟,又是害怕爹爹的鴆毒發作,心緊緊地揪起來。
皇帝拍手大笑,笑了一會兒便咳嗽起來,霍枕寧忙為爹爹輕拍背部,等待他說完。
“朕常看史書,往前那些個朝代,常常有皇子謀逆、兄弟鬩牆之事,朕想著朕的兒女不多,朕也待他們好,一家子總要和和美美的才好,萬萬沒想到,竟還是養出了一個畜生。”
他有些虛弱地靠在女兒身上,笑著說,“阿英,你敢孤身前來,朕的這禁衛軍裡,怕是被你策反了不少吧。”
霍陶光眼中有厲色——事已至此,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兒子是畜生,老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耳聽得外頭有三聲焰火昇天的嘯音,須臾便有兵器相接的爭鬥聲,他心知事成,愈發地狷狂起來,“父親還是趕緊立詔吧。”
皇帝搖了搖頭,還想同他講道理,霍枕寧卻聽著外頭的喊殺聲,已是不耐煩了,她放開爹爹,一下子站了起來,緩緩挨下身子,自靴筒裡掏出一把火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霍陶光的右臂開了一槍。
霍陶光冷不防捱了這一槍,徹骨的痛瀰漫全身,他一下子歪倒在地,不住地在地上哀嚎。
霍枕寧被火銃巨大的後坐力帶到在床榻上,良久才緩過神來,站起身道:“將這逆賊打暈,藏進那個缸裡。”
她指了指牆邊廊下,防走水的缸裡,指揮者宮人將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