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便意味深長地看了四哥一眼。
端坐的那人看了謝小山一眼,修長勻稱的手端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這才淡淡道:“公主自有公主的去處,不必你來操心。”
謝小山還未答話,周夫人早就一個眼風掃過去,冷冷地將自家么兒懟回去:“說的是,公主自有公主的去處,不必你來操心。”
性情大變啊,江遲默默地在心底說了一句。
自從爹爹去了,母親便性情大變,以往還能和顏悅色地同他說上兩句,現下不知怎麼了,見了他就沒什麼好臉色。
閔氏一向活絡,此時見母親又在懟自家小叔,忙去打圓場:“您也是的,從前覺得那一位不是宜室宜家的,四處給小叔物色佳婦,如今卻轉了個性,一心熱衷尚主。”
二夫人何氏抱著懷裡才幾個月的孩子,柔聲柔氣道:“尚主這等榮耀,哪裡是咱們想得便得,想不得便不得的?”
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了,公主選婿那日,對著江微之說的那一番羞辱之言。
周夫人嘆了一口氣,將鬢邊的一絲兒散發掖在耳後,和緩了聲氣道:“父母的意志全憑著兒女,往前遲兒不樂意,咱們自然不樂意,眼下遲兒又樂意了,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越看公主越合心意——就憑她萬金之身,敢去封龍嶺,那就不是個嬌嬌女。”
她又嘆了一口氣,扼腕嘆息。
“從前怎麼就瞎了眼呢?”她看向江微之,眼神恨恨。
這一茬暫且不提,那沉寂許久的二公子江遜緘默了一時,朗聲出言:“……眼下大哥襲了爵,我和三弟俱已成家,也該搬出去了。”
他是個清雅俊朗的男子,便是雙腿不得動彈,坐在輪椅上,也脊背挺直,一身清氣。
齊國公江遇聞言一怔,眼圈卻不可抑制地紅了一紅。
“二弟是在說分家?”
他話音將落,閔氏已然介面道:“咱們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為何要分家?這偌大的齊國公府又不是住不下!”
三公子江逸卻也明白二哥的意思,不過是不想拖累大哥罷了。
“我也贊同二哥的提議。”他坦然出言,不遮不掩,“我們皆有官身,父親從前也備下了許多宅子,也不至於居無定所。”
周夫人默了一默,環顧了身側的四個兒子,落下淚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不做你大哥的主,聽他怎麼說罷。”
齊國公江遇默然一時,良久才鄭重其事道:“二弟、三弟,大哥是在同你們說真心話,絕不是在做面子功夫。”他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閔氏,得到了她的點頭致意,才道,“便是分家,那也是將家資均分,兄弟不離家,這齊國公府五十畝地,還不夠你我兄弟四戶住麼?”
周夫人看出了江遇的真意,贊同道:“待我百年之後,你們再分吧。”
眾人默默,一時間花廳寂然,好一時,謝小山有些尷尬,打破了寧靜。
“屬實不該我這外甥女婿多嘴的,但忍不住還是想說一句。”他撓了撓頭,有些憂愁的樣子,“二舅哥三舅哥都有老婆孩子,分了家也能熱熱鬧鬧過小日子,可四舅哥孤家寡人一個,自己成一家麼?那多冷清啊。”
一時間眾人都笑起來,江微之冷冷地站起了身,背影孤零零的。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屢屢在婚姻大事上受挫的年輕殿帥,在晚間進了宮。
太后設宴,宴請了六位青年才俊。
這六位皆是公主選婿時的熱門人選。二位公主的婚事,一直定不下來,齊貴妃又出了這等事,禁足不得出門,太后心焦,便代了母職。
宴席擺在太液池上的蓮臺。
一水接天,長堤通往蓮臺,天與雲與山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