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貴妃雍容華貴地坐在寶座之上,婢女緘默地為她的手仔仔細細地塗上玫瑰香膏,她端詳了一會兒柔嫩的手,這才寬慰女兒道:“你這氣量便有些小了。到了封后大典那天,你瞧她叫不叫我一聲母后?”
霍曲柔氣不順地撅了撅嘴。
“最好是同父皇鬧翻天,讓父皇厭棄她才好。”她氣呼呼地說著,“這麼些年了,趙全富在外頭將她的名聲散播出去……”
話音未落,齊貴妃一抬眼,眼中的凜然之色令霍曲柔把後頭的話吞了下去。
“謹言慎行,你舅舅在營州置下了如此大的一份家業,朝中也擁躉者眾,才有了本宮登臨後位的一天,萬莫不可失了分寸。她跋扈,你便要愈發的進退有度,她嬌縱,你更要加倍的溫恭自虛。至於她在外頭的名聲,都是她自己作出來,與趙全富何干?”
霍曲柔悻悻地看了自家母親一眼,齊貴妃又道:“早前選駙馬,她一個比肩親王的公主,捎帶上你,你能選出什麼好的?如今母親做了皇后,你的身價也水漲船高,什麼佳婿選不得?”
霍曲柔想著幾次同常少鈞的相見,心中有些旖旎。
“母后,女兒還是心悅常少使……”
齊貴妃點了點頭,並不覺得不妥。
“你父皇不讓你選常少使,不過是忌憚朔方節度使的權重,你舅舅又在營州勢大,若結為姻親,朝廷不好控制,我現下卻覺得極好,你舅舅光在朝中廣結人緣,這些人哪裡及得上割據一方的節度使呢?”
霍曲柔得到了母親的許可,心跳的極快,快樂的上揚了嘴角。
這些時日,常少鈞藉著進宮,見了她一面,又有一回,她出宮去白雲庵,又同他見了一面,雖無什麼逾矩之事,卻讓她芳心可可,全記掛在了他的身上。
齊貴妃不日便會封后,整個宣微殿洋溢著歡天喜地的氣氛,而紫宸殿後的皇帝寢宮裡,皇帝坐在通天的江山如畫的畫下案前,面容依舊是儒雅清俊,鬢邊卻多了一些銀絲。
江微之立在案前,仔細聽著陛下說話。
皇帝擱下手中的天子萬年筆,有些無奈道:“……送只貓兒、狗兒的,再不濟送只小兔子,總比送只仙鶴強吧?你也真是不解風情。”
江微之微微一滯,莫非送只仙鶴真的不妥?可那是他特意命人從崑崙山,隨著商貿的車隊一路帶過來的,仙鶴高潔美麗,又是長壽之鳥,而且別出心裁,不比謝小山的貓別緻多了?
他還未及回話,皇帝已然又道:“……胖梨生你氣時,動輒說些狠話,亦或是讓你雪裡站半天,如今朕讓她失望了,她卻能如此體諒朕,可見朕在她的心中,是比你重一些。”
???
江微之面上不動聲色,腦袋裡卻全是問號。
您是天子,是公主的爹爹,和他吃什麼醋啊。
江微之違心地恭維了陛下幾句:“公主如今待我如兄長,同您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皇帝收起略略得意的神情,板臉道:“不成。朕從小看胖梨鍾情於你,早就習慣了,若是她換了旁人喜歡,朕的心又要被扎一回,你好好的,把公主的心挽回來。”
奉旨追妻啊這是。
江微之心下感動,沉默了一時,夷然道:“臣遵旨。”
皇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目光凝在了江微之的面上,良久才溫然道:“如今朝中風雲詭譎,朕想護著想護著的人,只能兵行險招,你既從河西節度使的位置上自願回宮,那拱衛京畿的事你要做好。”
皇帝頗有深意地看了江微之一眼,有些意味深長。
“你大哥領了河西節度使的職缺,不日便會偕同你三個哥去趕赴,他同河陽軍、護國軍在邊關牽制營州、朔方,你在京畿放心做事,只管放開手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