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峰的記憶中,長安路與江浦路交叉口,向西五十米,有一條小巷,再向北五十米,小巷的西邊,那就是王禾的住處。
很快,他到了記憶中的這個地方,但是,長安路北邊的這條小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商店。以前雜亂的居住區,現在變成了整齊的數棟兩層小樓‐‐這裡,變成了富人們的居住區。
薛峰本想找王禾瞭解一下鄒元的情況,現在,一下子沒了目標。於是,他跳下馬來,牽著馬,邊低頭思索邊走。
傻姐兒東張張西瞧瞧,看著一切都覺得那麼的新鮮。不遠處,兩個孩子拖著一個柳筐,這也引起了她的興趣。這是一個淺淺的柳筐,裡面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這人沒了雙腿,左手拿著帶柄的木板,配合兩個拖筐的孩子向前挪行。
走近一看,那柳筐的底部綁著兩塊木板,坐在柳筐中人,伸出滿是黑灰的右手,見到路過注視他的行人,拿著一個缺邊的黑窯碗,向行人抖動著,頭也隨著手的抖動而抖動。
缺邊的黑窯碗中有兩枚銅錢,和半個黑窩窩頭。這破碗多天沒刷了,碗裡碗外滿是黑黑的糊糊。
那人向傻姐兒點了兩下頭,抖了兩下又破又髒的碗。傻姐兒見他那髒兮兮的樣子,渾身一緊,打了個寒噤,急忙轉過臉去。
傻姐兒在即將轉身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人看見薛峰,全身顫抖起來,慌忙的低下頭去。見他這一表情,傻姐兒斷定:這人應該是認識薛峰的,於是,她推攘了一下在思考中的薛峰。
薛峰望向傻姐兒,順著她那觸觸點點的手,也望見了柳筐中沒腿的殘疾人。薛峰的理解是:傻姐兒見那人可憐,要自己幫幫他。
薛峰心想:眼下還有比我更可憐的嗎?家,被燒毀,家沒了;小二被燒死,人,亡了;李三家更是如此……家破人亡,還有比這更悲慘、更可憐的嗎?
傻姐兒見薛峰沒有反應,又推攘了他一下。
為了減少傻姐兒對自己的幹擾,也出於對斷腿人的同情,薛峰把錢袋子掏出,將錢袋子裡的一貫多錢,哐當一聲,全部倒在柳筐裡。
斷腿人把碗丟在一邊,把銅錢撥拉在自己的屁股之下,耷拉著頭,兩手交叉著緊抱在胸前。
拖著殘疾人的兩個十來歲的孩子,見到這位好心人給這麼多錢,兩人放下繩子,跪倒在地,不停的磕頭。突然,他倆站了起來,放下繩子,兩手從腰間拔出二尺來長的棍來。
原來,路邊的四個小叫花子,大的有十二三歲,小的有七八歲,他們聽到哐當一聲,見這位爺給了那斷腿人那麼多錢,便湊了過來,也想從中分一杯羹。
拉斷腿人柳筐的兩個孩子,在薛峰的眼中,剛才還是那麼謙恭,而此時,兩人手持短棍,怒目圓睜,站在斷腿人面前,護住斷腿人。
四個叫花子中大一點的一個孩子,瘦得皮包骨頭,他的臉骨小,頭就像被擠過一般。其他三個叫花子都手持打狗棍,唯有他,身前的小褂口袋中,放著十幾個石子。
頭像被擠過的叫花子,見兩個孩子手持短棍護住斷腿人,二話沒說,從口袋中摸出一塊石子,對著他們砸去。
這個小叫花子的速度太快了,護住斷腿人的兩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反映過來,如果這塊石子砸到他們其中一個的頭上,他們其中的一個必定頭上開花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薛峰一躍上前,伸出右手,接住石子。隨即,把石子摔在頭像被擠過的小叫花子的腳下。怒道:&ldo;你這孩子,這般小的年紀,怎麼這樣心狠手辣?你想把他們打死不成?&rdo;
頭像被擠過的小叫花子硬嘴道:&ldo;見面有一份。他平白無故的得到你那麼多賞賜,我們為什麼不能分一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