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湖邊竹屋,廊下掛的幾盞燈籠被風吹著搖晃這一晚濃黑,楊修靠著窗,邊看著窗上的飄搖不定的光,邊與竹床上半躺著的江景瑜閒聊,話題從唐家的毒跳到玉羅城的拍賣會,聊著聊著話題又變成了剛收走碗的青璃,這還是他們兩個認識這麼久以來,頭一次聊姑娘。
“和尚,那姑娘看著挺畏畏縮縮的,難為你和她相處這麼多天。”江景瑜搭著手在案桌邊摸索,想找點什麼。
楊修扭頭看向他,吹了吹搭在眼前的白紗,想起還在跪祠堂的小孩子,笑呵呵的說到:“她啊,沒怎麼接觸,倒是她那個師弟,一見我便罵罵咧咧,真不知道哪裡得罪他了。”
“他怎麼著你了?你平日也沒在乎這個的。”江景瑜在桌子上摸了一圈沒摸到想要的東西,縮回手玩起手指來。
“你也看見了。”楊修走過來,將書拿給他,指著他原先指過的地方讓他看,“這小子在我身上使過的花招,不比這個差多少。”
江景瑜不用看記得裡面寫的是什麼,一把將書合上,“我以為他是來……”
“來求情?”楊修接過話,“你把他想的太好了,他是看你病好了,想拿你試藥。”又坐回窗前,窗外的風似乎大了不少,吹著窗紙嘩嘩的響。
江景瑜一想到書上寫的那東西的奇效,忍不住想罵娘,惡狠狠的說到:“他小子敢把主意打到本少爺身上來,回頭讓我爹鏟了這擒仙谷,扒了他的皮!”
“怕你走不出這門。”楊修笑了起來,殷紅的唇瓣彎著,燭火的微光溺在他那一抹殷紅裡,極是惹人注目。
江景瑜隔著一道道白紗也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笑,笑自己天真、少爺氣,厚著臉皮到:“這不還有你。”
“呵呵,你當這擒仙谷裡都是些醫痴,光那青璃姑娘的武功便已是詭異奇絕,倘若這谷中人皆是如她那般,拿什麼出去?”說著,楊修攤了攤手。
窗外下起了雨,雨飄在窗階上,楊修扭身,推開窗往外看,“下雨了。”話落,將窗關上,走到竹床邊坐下,“等年初,朝廷武比的日子定下來,去湊湊熱鬧。”
“我是去不成啦~”江景瑜擺弄著手指。
楊修咬著唇,沒說話。
江景瑜又說,“江家的人裡不能出武官,我學的這些花拳繡腿都是我爹的格外開恩,能走走這江湖我就很滿足了。”
楊修看著他,看他裝作很滿足裝的那麼辛苦,便沒有問他為什麼江家的人裡不能出武官。這天下人裡,誰沒個身不由己的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只有在光亮的地方才見雨絲,連綿不斷,寒意襲襲。
——
祠堂門前點著兩盞大紅燈籠,雨飄在那一尺光照裡,青璃仰著頭看,看啊看,突然就笑了,張著嘴接那雨水喝。
她渴了。
阿睿怕黑,你這個做師姐的,就在這裡陪著他。
在這裡陪他跪著,不要讓他知道。
……
呵呵……
青璃在心裡笑著,咧著嘴,咕嘟嚥下嘴裡的雨水,張嘴等著漫天落下的雨,她餓,沒吃飯。
雨水貼著她的髮鬢順著脖頸往襟子落,雨水匯注,冰涼,像條蛇刺激著她,瑟瑟發抖。
她不能起來,她得陪跪。
雨越下越急,拍打著臉痛得她好似出現了幻覺,師傅怎麼可能來呢?不可能的。青璃搖著頭,晃掉那些可笑的期冀,扭頭往左右看了看,除雨夜的黑哪還能見到別的什麼,那個人也決計不會來。
她低下頭,雙手撐在膝上,咧著嘴傻笑,雨水如簾沖刷著,多少雨水沒入口腔又被她嘔了出來。
多難喝的水。
——
“和尚,帶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