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聲:“謝謝。”
“我想明白了。”任十一把水倒入洗碗的大盆裡,說。
周逸芳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任十一靠坐在井口上,看著周逸芳利落的洗碗動作,眼神微微有些飄遠。
“我從小在道觀,長到七八歲,道觀沒了才下山。小時候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大了覺得好東西也不過如此,還不如練劍快活。唯獨那天趕路,在井邊吃了你的木蓮凍,如同久旱逢甘霖,覺得這東西味道真好。再去別的店裡買,卻不是那個味。”
“那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的攤子,要了一碗麵,面也好吃,只是吃到一半就被人打斷了,來賠錢的時候,心裡還惦記著那碗麵,覺得真是可惜。”
“當武師傅是一時興起,大郎膽大又有根骨,我看你似乎找武師傅沒找成,便想著賺個一日三餐,吃一吃那個木蓮凍,順便給小孩打個基礎功。”
“誰知道這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了下來,大郎伶俐有天賦,伯父伯母為人慈愛厚道,你,是個很特別的孃親。”
“我不怎麼喜愛孩子,唯獨看著大郎,心裡覺得很舒服,尤其看著你和他相處時,照顧他,教育他,無論是讚揚還是訓斥,是鼓勵還是糾正,我這麼旁觀看著,就覺得心裡很舒服。我想,許是我沒過過這樣的日子,所以才覺得新奇想繼續看下去。”
大善人21
周逸芳慢慢停下手裡的動作,仰頭看向任十一。
他常年都是束髮,就是將長髮直接高高束在發頂,一根粗布條綁著,沒有任何裝飾。黑色的寬袍也是粗布,換來換去就那麼幾身,大同小異。三年相處,可以看出他不懂什麼繁文縟節,做事直來直往,但是非觀念很鮮明,人給一分他還一分,不賒欠不侵佔。
“你家中父母呢?”
任十一手撐著井沿,看著屋簷邊的天空:“不知道,自懂事起就在道觀。”
周逸芳由心說:“你能成長為如今這樣,很了不起。”大郎前世一樣被送進了寺廟,然而世道亂,孩子無人教養,他有能耐成長為一方勢力,卻也做下許多錯事,最後死於非命。
造成孩子不幸的人無權指責孩子不正直地長大,但是對任十一這樣的人,由衷敬重佩服。
任十一不甚在意地笑笑。
周逸芳問:“怎麼想著收大郎為徒了?你真想在這裡安定下來了?”如果還要浪跡天涯,她肯定不同意大郎跟著去的。
任十一:“想再找個有天賦的弟子不容易,你們家人口簡單,為人不錯,我相處著挺好的。人漂泊久了就想停一停,我再教大郎幾年,等到該教的教完了,再去遊歷天下。”
周逸芳點點頭:“任大俠自己去問大郎吧,若是他願意,我們也不反對。我作為他的生母,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你將來是師父,我是孃親,有什麼決定,煩請和我商量後再要求大郎。”
師父地位高,吩咐弟子做事天經地義,甚至家裡人都插不上話。周逸芳不認同這樣的規矩,她這個親孃有權知道別人對兒子的安排和要求。孩子的教育,不能因為拜了師,她這個母親就再不能插手了。
這在當下的世道里是會被那些老學究抨擊的,她是個“婦道人家”,哪裡配指點教育?
但是任十一是不在意的,他看慣了周逸芳教養兒子,只覺得天經地義,甚至不明白這有特意提出來的必要嗎?
這天晚上,任十一吃完晚飯就走了,周母在他走之前叮囑:“外院東廂房收拾出來了,任師傅晚上可以住家裡。”別去樹上睡了。
任十一抱拳道謝,但沒有回去休息,而是不知道飛哪去了。
周逸芳白天沒有時間補眠,散了步就打算回屋睡覺,還沒走回房,身後就跟了一個小尾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