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平靜,哪怕哭嚎一下我也信你不是沒心沒肺。”
陸無衣飲盡杯中水,挑眉:“我哭嚎了,你會多同情我一分嗎?”
江知白聽了情緒有些悵然,緩緩放下茶杯:“也是。”
他頗為意外地看著陸無衣,原以為她是突逢大變一時回不過神來,後來以為她沒心沒肺或者自私懦弱,這才對全家慘死之事平靜得過分,哪怕掉一掉眼淚都少有。如今看來,這人竟是看透了哭訴無用,所以才這麼平靜?
不是軟弱,是透徹。
江知白突然笑起來,興致勃勃:“不過你說得也對,過幾天就是除夕了,我們也要好好過年才是!”
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戳到了他的神經,他突然對過年這件事變得興致勃勃,開始事無鉅細地詢問陸無衣往年在家是怎麼過年的。
陸無衣有些無語,對一個剛剛經歷全家被害的人詢問你家從前其樂融融過年的細節,這樣真的好嗎?
江知白顯然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好。
客棧掌櫃給小二們發了過年的紅包,放大部分人回去過年,抬頭看著天字一號房嘆了一口氣。
這江湖人啊,各有各的怪,樓上這一對,也不知什麼興趣愛好,花那麼一大把銀子住這麼久,外頭隨便找個小院子都能租住一年了。還以為過年了,他們總該走了,誰知道,這年輕男子不僅不往外跑了,還開始買福字對聯,一副要在客房過年的架勢。
這南來北往多的是行客,大年初一上門投宿的也是常見。掌櫃的也不是想要趕人,這位絕對算是財神爺了,巴不得他一直留宿,就是難免心裡嘀咕幾句,看到不合常理的事忍不住搖頭。
被掌櫃嘀咕敗家的江知白正在房間裡忙著貼窗花,他貼窗花的架勢跟飛簷走壁和人打架似的,手裡拿著沾滿漿糊的窗花紙,站在下邊仔仔細細觀察方位,看準了以後,飛身上去將窗花一拍,直接糊在了窗上。
陸無衣聽著乒乒乓乓的聲音皺眉,喊住又想飛上去的人:“你再拍下去,掌櫃的要上門來檢視你是不是在拆他的房子了。”
江知白舉著窗花一臉無辜:“我又沒拆家――那你說,怎麼弄?”
陸無衣問:“你在家就沒貼過?”
江知白理所當然:“有下人,不用我動手。”
陸無衣:“我家人也多,但我爹孃會喊上我們兄弟姐妹一起貼自己屋子裡的窗花福字。”
江知白聳肩:“我的屋子從不貼這些,血紅紅的,我不喜歡。”
陸無衣想起他一水的銀白、月白、灰白、米白長袍,默了:“你喜歡白色?”
江知白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啊,乾淨。”
“白衣不是更容易髒嗎?”
江知白一副你傻嗎的表情:“如此才能第一時間發現髒了便換掉,若是穿一件黑衣,看不出髒不髒,但衣服確實是髒了,這不就是自欺欺人?”
陸無衣竟是無言以對。
“既然不喜歡,怎麼還去買這麼多福字對聯。”她翻了翻桌上一疊“血紅紅”,這福字、窗花竟是沒有重複的。
“我想試試這種血紅紅的過年,不行嗎?”
陸無衣拿出一張春字窗花,遞過去:“行,貼這個吧,踩在凳子上貼,別乒乒乓乓把客棧的窗戶拍壞了。”
江知白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認命,搬了椅子放到窗下。
陸無衣又和他說:“你知道貼窗花最重要的過程是什麼嗎?”
他踩著椅子舉著窗花回頭看過來:“什麼?”
“是一家人,一個站在高處擺弄位置,其他人站在下面說‘往左一點、往右一點’的氣氛。”
江知白想象了一下,無法領會。
“這有什麼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