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山腳根下的小山村。
村民們鑿洞而居,俗稱窯洞。
二叔楊棟家一共四孔窯洞,再加上旁邊一個飼養室,算是五孔吧。
靈堂就設在最中間的那孔窯洞,院子裡的人身穿縞素,進進出出的忙碌著。
見到楊軍一家人,眾人齊齊的把目光看向了他們。
王玉英沒有停留,徑直的帶著楊軍他們直奔靈堂。
沒有痛哭,也沒有流淚。
楊軍一家人跪在靈堂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二叔楊棟身披孝衣,手裡捧著一根洋槐木,低頭垂目的哽咽著。
“嫂子,你來晚了,俺娘等不到你們,昨天下午就……”
楊棟哭得嗓子都變啞了,他拼命的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似乎責怪自己沒照顧好母親。
“他二叔,不要自責,咱娘都八十三了,也算壽終正寢了,要怪就怪我,這些年全靠你一人照顧這個家。”
磕完頭後,王玉英跪在一邊,往火盆裡添了幾張火紙。
灰盆裡的火光蹭的一下竄的老高,把她的臉照的纖毫畢現,眼角晶瑩的淚水閃閃發亮。
“咱娘臨死都閉不上眼睛,嘴裡一直唸叨著想見他的大孫子一眼。”楊棟抬頭看了楊軍一眼,嘆息一聲,垂頭不語。
楊軍啥都沒說,心頭沉重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他默默地跪在邊上望著躺在靈床上的奶奶。
奶奶的個頭只有一米五幾,瘦瘦的,兩隻手非常粗糙,常年累月的勞累使她的背弓著,到死都是側躺在靈床上。
他的臉上蒙著一層白紙,看不見面容,但那一頭銀髮卻給楊軍很大的震撼,稀稀疏疏的幾根頭髮貼著頭皮上,增添了幾分滄桑。
伊秋水她們跟著楊軍一起跪在靈床旁,就連一向淘氣的楊老四也乖乖地跪在旁邊。
靈堂裡也有幾個人跪在那裡,她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此刻全都停止哭泣,一直盯著楊軍一家人看。
楊軍知道,能跪在靈堂裡的只能是自家至親之人,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臉堂有點像楊安國的年輕小夥子肯定就是楊安邦了,那個年輕點的婦女一定是他的媳婦了,旁邊還跪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肯定是他們的孩子了。
旁邊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由於勞累或者營養不良,她看上去顯得比王玉英還要大,如果猜得沒錯,那人就是他二媽秦秀芝了。
這時候,靈堂外擠滿了人。
村裡的人聽說楊老漢家的大兒媳婦領著一家人來了,全都過來看熱鬧呢。
她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山中,很少出去過,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連鎮上都沒去過,他們就想過來看看,城裡人長啥樣?
這一看不要緊,見了面才知道什麼叫城鄉差距。
楊家人個個長得細皮嫩肉的,衣著也是光鮮亮麗,尤其是楊梅和伊秋水更像是天仙下凡,他們從沒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人。
村子裡的人站在靈堂外對他們指指點點,嘴裡還猜測著他們的身份。
這時二嬸秦秀芝站立起來,把眾人往外攆。
“有啥好看的,沒見過城裡人啊?都去忙吧。”
“二嬸,還真讓你說著了,俺還真沒見過城裡人。”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回了一句,眾人鬨然大笑
二媽秦秀芝臉色一沉,佯怒道:“俺家安國也是城裡人,你們去看他去。”
“那可不一樣,安國雖然吃著公家飯,但骨子裡還是個農村人。”
“就是,就是,就安國那土裡土氣的樣子,哪裡像個城裡人。”
二媽一聽頓時不高興了,好歹自己的兒子也是手裡捧著公家飯碗的,還能輪的上你們這幫土裡刨食的泥腿子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