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送殯的隊伍,正緩緩從王府大門前路過。
“哪有人把紙錢往路人身上灑的?真是晦氣。”婢女翠微抱怨了一句,才小聲向魏姝解釋道, “謝虔公子前幾天歿了,今日出殯, 因為是出了五服的親戚,老太太又交代過,謝虔與王府再無瓜葛, 王府便不曾弔唁。”
說著, 她忍不住又抱怨道:“可出殯歸出殯, 放著后街不走, 偏偏繞到王府大門前,大門前有這麼寬的路, 偏又擠在咱們身邊撒紙錢,這不是存心噁心人嗎?”
魏姝皺眉朝送殯的隊伍看去,恰好一輛馬車正經過她面前, 窗簾忽然被掀開,隔著窗,謝虔的妻子趙氏, 怨毒的眼神直直朝魏姝望了過來。
趙氏張了張嘴, 還說了句什麼, 但因為聲音太輕,又隔著幾個人的距離,魏姝並未聽清,但趙氏已經放下簾子,走遠了。
跟著魏姝的老媽媽心有忌諱,勸魏姝道:“死者為大,公主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咱們快進府吧。”
魏姝此時也沒心情和趙氏計較,跨過地上的紙錢,回了身後的王府。
謝蘭臣和昭兒這會兒卻不在府上,下人們回稟說,謝蘭臣出門辦事,把昭兒一併帶走了。
直到用晚飯的時候,父子倆才從外頭回來,昭兒是被謝蘭臣抱回來的,大約是在外頭玩累了,回來的路上已經睡著了。
昭兒睡前已經吃過小半碗雲英面,魏姝便沒吵醒他,直接讓奶孃把他抱去了寢室。
晚飯只有謝蘭臣和魏姝兩個人吃,魏姝一看見謝蘭臣,就想起他兒時的那些經歷,想到自己六歲的時候應有盡有,而謝蘭臣卻只能一個人待在簡陋的禪房裡,行無隨侍,臥無暖衾,粗茶淡飯,孤苦無依——魏姝忍不住想要做些什麼,排解一下午的憂鬱心情。
於是,謝蘭臣撣衣入座的時候,魏姝盯著他的外袍忽然說道:“該給王爺再做幾套新衣裳了。”
謝蘭臣對衣食這些並不在意,道了句:“公主費心了。”便拿起筷子開始吃飯。魏姝的目光又落在他的筷子上,說道:“我有幾雙象牙筷子,稍後讓人給王爺送幾雙過來使……不過,象牙筷子略有些沉,還是烏木的更輕便些,你想要哪一種?”
不等謝蘭臣回答,魏姝很快又自己回答自己道:“我還有其他材質的筷子,都是沒用過的,還是都讓人送來好了,王爺輪換著使,想用哪種用哪種。”
“我瞧著王爺屋裡的桌椅案几,也都有些舊了,”魏姝看看面前的桌子,又環視一圈屋內,說道,“剛好我庫房裡有幾套紫檀木的,一直放在庫房裡也該漚壞了,明天我就讓人找出來,給王爺送過來。
“我還有上好的徽墨和毫筆,王爺經常要批閱公文,也能用得著,稍後也一併讓人送來。還有我的龍團勝雪,也可以分王爺一半……”
魏姝說著,瞥見謝蘭臣忽然停下筷子,以為是飯菜不和胃口,又立刻叫來張公公吩咐道:“最近廚房做的菜色,都是神京的口味,你去叫人再添幾道西北菜送來,順便再給王爺燉一盞補湯。”
謝蘭臣終於忍不住開口:“公主今日對我過於好了。”
魏姝道:“你是我夫君,我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我沒有說不應該,”謝蘭臣眸中浮起幾絲笑意,“我只是覺得,公主好似更喜歡我了。以前公主也只是送我鮮荔枝,現在卻連龍團勝雪都願意分我一半。”
荔枝和龍團勝雪自然是沒法比的。
鮮荔枝雖然稀罕,也只是因為神京不是荔枝的產地,但神京宮外即便吃不到鮮荔枝,尋常有錢人家,也能買些冰運的嚐個滋味,然而龍團勝雪卻是帝王獨享的貢品,數量稀少到連皇上都要省著些喝。
魏姝自己也怔了一下。
她是從不捨得拿自己的龍團勝雪待客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