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雖是王府的家生子,但也算是自小在老太太跟前長大的,老太太一直把她當做半個女兒看待。
直到謝侯爺非要娶她做正妻——老太太本就打算讓如夫人做自己兒子的屋裡人, 但做正妻, 如夫人的身份到底太低了。老太太想著如夫人能識大體, 好好勸說侯爺,結果如夫人反而跪求老太太成全。自此,兩人之間便有了嫌隙。
但在侯爺過世後,如夫人日日到老太太跟前盡孝, 十分殷勤討好。到底是有舊情在,加之老太太年紀大了, 也不像年輕時候那麼計較,漸漸的,對如夫人的態度便也恢復往昔, 頗有幾分縱容。
也正因為如此, 如夫人此時才敢這般明目張膽地上眼藥。
老太太心裡其實明鏡似的。因為大夫人的關係, 陳家確實和王府多有牽扯, 但謝氏宗族還在那兒撐著,便是王府真的只剩下老弱婦孺, 也絕無可能像如夫人說的那樣,輪到陳家人當家。
不過,魏姝對大夫人不敬這件事, 大夫人沒有先告訴自己,而是先告訴了陳家。讓陳家一大家子,越過自己這個婆婆, 為她出頭, 也確實讓老太太心裡有些不大舒坦。
於是, 在大夫人過來上房,伺候午飯的時候,老太太先和她說明了魏姝的事,後又不怎麼含蓄地提醒她道:“出嫁從夫,你現在是謝家的媳婦,便不要什麼大事小事總勞煩陳家。”
出嫁從夫這句,本是昨天陳家人用來質問魏姝的話,轉天就被老太太用來訓誡到了大夫人頭上。
在漳州渡口,魏姝當著兩三百人的面,公然羞辱斥責自己,大夫人至今想起來,仍覺得屈辱無比。這一路上她一直稱病,不敢見人,好不容易忍耐回了西北,只等著和魏姝秋後算賬。
可到最後,不但沒等來半句道歉,反而還受了老太太訓責。大夫人此刻不免鬱氣橫生,但在老太太面前,也只能忍耐,低頭應是。
如夫人捧著一碗湯從外面走進來,雖沒聽見方才老太太和大夫人說了什麼,但見大夫人面上不痛快,她心裡就痛快多了,伺候起老太太也更加殷勤周全起來。
等老太太用完飯,兩人前後腳離開了上房。
如夫人揚聲叫住前頭走的大夫人,說道:“聽說大夫人在漳州的時候,差點兒被人當眾掌嘴,真是可惜我當時不在場,否則,我一定會幫夫人申斥崇寧公主的。”
她滿臉的幸災樂禍,很明顯,比起幫大夫人申斥崇寧公主,她更想自己能在場拱火,務必讓大夫人真被掌嘴了才好。
大夫人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往前走了。
如夫人緊追幾步,不依不饒道:“既然吃齋唸佛了半輩子,才找回兒子,就該繼續好好唸經,修顆善心,別總想著害人,這也是為二公子好。”
侯爺過世後,如夫人秦氏時不時就要發一陣瘋,大夫人本不想理會她,可她偏要提起子期。
大夫人緩緩轉過身,盯著秦氏的額頭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即便再挑釁我,我也是侯爺明媒正娶的妻子,任憑你再怎麼討好老太太、再撞幾回頭,百年後,同侯爺合葬的人也只會是我。”
大夫人知道什麼話,最能戳秦氏的肺。
任是大夫人再討厭秦氏,也不得不承認,她對侯爺確實一片痴心。侯爺下葬那天,她甚至不惜直接用頭撞向棺木,想要殉情,最後頂著滿頭滿臉的血,撐著最後一口氣,哀求老太太能許她和侯爺合葬。
可規矩就是規矩,能和侯爺合葬的人只有正室髮妻。任是老太太再動容,也只答應,可以在離侯爺不遠的地方為她修一座墳。
大約因為沒能如願,她硬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又活了過來。
秦氏頭上的傷好了之後,便開始加倍奉承討好老太太,同時也加倍針對自己,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