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些比起來,臉面又值當什麼呢?
魏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臉上已經掛上了得體的歉笑,她大大方方地對謝蘭臣認錯道:“我最近總是夜間難眠,以致雙眼乾澀,視物不清,這裡燭火又暗,不防竟認錯了人,幸虧昭兒眼神好,沒枉費我平日對他的教導,雖是第一次見,他倒是一眼便認出了王爺呢。”
這一篇話,聽的一旁的謝閔嘖舌不已。
崇寧公主不但人生得漂亮,話說的也漂亮。
她自己雖認錯了人,但她兒子卻沒認錯,而她兒子之所以能一眼辨認出嘉王,自然全賴她這位母親的教導,如此一來,她那個不怎麼可信的認錯人的理由,也變得可信了起來。
她還故意提及自己常常夜間難眠,一般人聽了,十有八九要客氣問上一句因何難眠。這麼一問,她就又有話頭說起此行的目的,不知不覺中便能掌握話題的主動權。
然而,謝蘭臣卻完全不受魏姝的話語引導,他目光在魏姝身上停駐幾息,又掃過一旁的昭兒,毫不客氣地說道:“我還當是公主早忘了我的長相,畢竟我們成親還不到一月,公主就開始興高采烈地舉辦詩酒會,廣邀才俊,把酒言歡,聽說好不快活,實在是不像會有時間提起我的樣子。”
魏姝略有些心虛,面上卻神色自若道:“我當時不過是氣你新婚第二天說走就走,走了那麼久,又連封家書也沒有,便也想氣氣你,什麼才俊酒會,不過都是做樣子罷了。”
謝蘭臣又道:“可我還聽說,其中有幾位才俊深受公主賞識,不時便會被召進宮中,公主又是舉薦又是賞賜的,十分偏愛他們,這可不像是做樣子會有的。”
他又補充道:“倒不是我有意探查公主的過往,實是我才一住進這裡,便有人殷勤透露給我,還說這會同館中的林副使,便是受公主偏愛的才俊之一。”
想也知道,這不是皇叔的手筆就是郭皇后的。
魏姝道:“我並沒什麼不能被外人知曉的事,宮裡到處都是人,我身為公主,行止坐臥一舉一動皆有宮人跟隨,稍有出格,便有嬤嬤阻攔勸誡,雖與你提到的那些人確實親近了些,也只是君子之交,絕無那些小人以為的苟且。”
魏姝觀察謝蘭臣的神情,並沒有從他眼中看到對自己容貌明顯的喜愛,但也沒看到他對自己和昭兒的憎惡和排斥,即便眼下是在質問她,謝蘭臣臉上也不見絲毫的憤怒或嘲諷,態度簡直堪稱和善。
甚至,魏姝恍惚還從中體會到一種“我其實並不在意這些,但是別人覺得我應該在意,那我就勉強在意一下”的錯覺。
兩人一直站在廊下說話。謝閔及其他人早已退了下去,把守在廊道前後,謹防有人打擾。
一陣夜風吹過,帶來一絲初夏的躁意。
魏姝又咬了咬唇,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難為情:“至於為什麼獨獨偏愛他們幾個,不過是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與王爺你有些相似之處,我忍不住愛屋及烏罷了。”
她撒了個謊,但也沒完全撒謊。
魏姝也是昨晚想事情的時候才恍然察覺,自己的審美竟始終如一,獨偏愛謝蘭臣這樣的長相。那些能被她多次召見參加詩酒會的,除了為人特別有趣的,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幾分謝蘭臣的影子。
像是林昶,眼睛便生的和謝蘭臣有些像,眼尾狹長,微微上翹,卻又不過分深邃凌厲。魏姝每次見了,不覺待他便比旁人更多幾分耐心。
謝蘭臣目光掃過魏姝唇上未消的牙印:“公主這麼說,容易讓人誤會。”
魏姝垂下眼睫道:“若沒有誤會呢?雖然你我當初的婚姻,算不得你情我願,但我第一眼見你,便被你的風采折服,思慕至今,只可惜那時年輕氣盛,怕被你知道我心悅於你,便會被你看輕,又覺得連我有孕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