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能聽清,互相交流之時,時常壓低聲音,睜圓眼睛,彷彿在說了不得的事,生怕被天上的神靈或夜裡的妖邪聽見,招來禍端。
本來在大漠裡捉蜥蜴的三花娘娘聽見她感興趣的話題,又跑了回來,規規矩矩坐在道人身邊,一臉嚴肅的盯著這些麥客。
黑夜中還有另一雙眼睛,同樣黑亮。
是那名中年麥客帶的兒子,估摸著也就十來歲的年紀,卻已經跟隨父親闖天下了,甚至身上還有幹活留下的痕跡。
仙神鬼怪之事最吸引孩童的興趣,再怎麼苦難的孩童也終究是孩童,此時他便縮在他父親的旁邊,在黑夜中睜著眼睛,一邊瞄著穿道袍的道人和他身邊的三花貓,一邊聽著大人們煞有介事的講著妖邪之事。
「自打去年以來,這天下就到處不安生,走夜路闖鬼的人、走山路遇到妖怪的人可是不少,說不準啊說不準。」
「老天不長眼!」
眾人低聲討論之際,身邊忽然傳來了一道不太合群的聲音:「不知那地火國、火焰山又有什麼說法?」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
借著天邊的霞光,隱約可見那裡坐著一名道人,剛剛才坐起來,也確實記得下午有一名年輕道人來到了他們身邊,是這片空地上唯一一名帶著馬和大堆行囊的人,還帶了一隻貓兒,就歇息在那個位置。
「啥啊……」
「哦,在下此前曾隱約聽聞過火焰山與地火國,只是並不細緻,如今聽幾位說,似乎與今年西北的大旱有關,心中好奇,所以想向諸位請教一下,那火焰山和地火國在哪裡,都有些什麼獨特之處?」宋遊也不管他們看不看得清,在黑夜中坐著行禮,眼中倒映著的是西邊的半天霞光。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膽怯。
這種膽怯並不是因為道人的身份,而是他們覺得自己粗鄙,因此一時不太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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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先生,此去往西走,出隴州到沙州,沙州以西,大漠深處就是地火國。傳說地火國地下有個火罈子,是個寶貝,火焰從地縫冒到了地上來,終年也不熄,當地的人就靠著這些火生火造飯。」終於有個人開口,語氣結巴,「過、過了沙州,到了西域不遠就有一座火焰山,山上全是火,也終年不滅,弄得那個地方白天都能熱死人。火焰山裡住著一位火神,很了不得,當地的人從很多年前就供奉他。」
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這些我們也是聽說,不曾親眼見過……」
「西北大旱很嚴重嗎?」
「嚴重,嚴重得很。這邊還好一些,越往西走越嚴重,聽說出了沙州,西域有些地方草都不長了。」麥客低聲對他說,「有些地方都把龍王老爺的神像都打爛了,還有些地方派出許多高僧,到處抓引來乾旱的妖怪。」
「原來如此。」
宋遊點了點頭,對著他拱手:
「多謝。」
這名麥客也沒有應,只默默的便低下了頭。
隨後一小段時間,眾多麥客都在悄悄打量他,但既不敢問他什麼,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討論,直到這段時間過去,他們才逐漸恢復原來的話題,繼續聊著妖邪之事。
宋遊則在心裡想著那兩處地方。
此時凝聚陰間地府的五方靈韻他已經收集了三方,分別主金、土和水,還剩下火和木,西北這一方土很可能是主火的。
不知是不是在這兩個地方。
霞光散去,星光越發耀眼。
頭頂橫著一條銀河,肉眼就能看見。
麥客們疲憊了一整天,沒聊多久,就各自捂好錢財水食睡了過去,這片空地很快鼾聲如雷,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