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在上古之前就是妖怪精靈頻出之地,只是後來幾千年間,世間變化快得超乎想像。人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建立了龐大統一的國度,隨後又迅速從愚昧無知發展出了禮樂詩歌,迅速便佔據了天下,成了這世間與天道的寵兒。許多原本好似人間禁地般的地方,也迅速被人所佔據,妖怪精靈只好退去。道長生於這個禮法健全的時代,是想像不到那般翻天覆地變化的。」
女子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道人。
道人卻十分平靜:「歷史總這般壯麗,也許以後會有更加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時人間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誰說得準呢。」
「……」
女子搖了搖頭笑了笑,繼續說道:「後來的越州就與原先不同了,不過還是有著天下間最古老的妖族傳承,一直延續到了如今。只是我們早已經不再主宰那片土地了,基本都隱居深山,過自己的日子,偶爾混入人間,也不敢作亂。唯有這一條路走。但凡走錯了的,也許當時會短暫的顯赫一段時間,好比那白牛大王,不過既然走錯了,便註定會消亡。」
「就好比狐族?」
「是。」女子微微低頭,給人一種姿態很低的態度,「我們越州狐狸,像是栩州燕子一樣,是天下間唯一有傳承的狐妖,其餘狐妖與越州狐狸的區別就如尋常燕子成精和安清燕子的區別一樣。我們先祖很了不得,即使在遍地大能的上古也很了不得,因此留下了了不起的傳承。」
身邊的侍女繼續啃雞。
只有三花娘娘與她對搶。
砂鍋中的羊肉湯也慢慢熱了,她毫不客氣的拿起勺子,又取來自己與小女童的碗,盛上滿滿一大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互相對視一眼,又開始了彷彿比試一樣的狼吞虎嚥。
道人則與女子飲酒對談。
「只是後來天道轉變,許多該長生的人族修士都化作了黃土,許多長生路也都走不通了,妖排在人的後面,卻也只是排在後面。如今想要長生也變得越來越難了。」女子說道,「因此我們越州狐狸也逐漸沒落,越州別的妖族,都只得各尋出路。」
「都有哪些大妖呢?」
道士一邊聞著,一邊以餘光瞥著自家貓兒,見小女童已經喝完了碗中米酒,站起身揭開陶罐蓋子,從裡頭打酒喝,不由得提醒一句:
「三花娘娘,飲酒需適量。」
「這不是酒!是勞遭!」
「也得適量。」
「知道了知道了……」
三花娘娘一邊應著一邊舀上滿滿一碗。
「我族傳自上古九尾,算是一支。越州之北有柳妖,是株上千年的古樹,也是一支,聽說上古年間的柳樹活到了現在,已不知多少年了。那白牛大王原本也是一支,只是居然走了邪路,雖說走上邪路的只是其中一隻牛妖,但如此一來,定是會被天宮滅族了。」狐妖說道,「上古之前,越州南部是大澤,如今化作了田地,那白牛原先就是生活在那邊的白犀。除他們之外,還有一支鼉族,自稱鼉龍或澤龍,不過沒剩幾位了,十幾年前北方大亂,也都跑出了越州,去尋別的出路了。道長行走天下,若是有緣,也許碰得上他們。」
「足下也是來尋『出路』的嗎?」
「算是。」
「怎麼叫算是?」
「是尋出路,也是避戰亂,免得染了煞氣血氣,或是沒染上也被別的妖魔連累,被天宮一併剿了。」晚江姑娘不由對道人無奈搖頭,「現在已經不是妖與人並爭的時代了,道長不知道在這個年頭,我們妖過得多慘。」
「敬足下一杯。」
「敬什麼呢?」
「就敬冬至。」
「好!敬冬至!」
女子捻杯,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