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這樣的話,好像確實挺麻煩的。”朱文奎想了想,接受了妹妹的說法。
“歷代朝廷在這方面,其實想法都差不多。朝廷裡的聰明人,看重的首先是你有沒有條件造反,然後是有沒有能力造反,最後才是有沒有心思造反。”
“因為心思這東西,一般也是跟著條件走,條件到了,自己沒心思都不行。而能力……中原從來不缺有能力的人,這種人其實都是過剩的。所以考慮這些,意義也不大,只有看當時的條件,才是最妥當的。”
“這樣看的話,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迴避這個問題。除此之外,這件事,可能還真的就是沒辦法的。”他坦言道。
道衍和尚點點頭,看起來對朱文奎的這份回答還算能接受。
“其實反過來想,朝廷也很難讓步——別的不說,你看現在南洋就知道了。這可不是杞人憂天,這些海外的人做大之後,是真的會想和朝廷搶正統性的。”小讓娜也說道。
“如果他們強大,就會學習爪哇元,介入對於唯一的法統的爭奪;如果他們弱小,就會學習當年的交州,與中原主動劃清界限,把自己歸入土人,以此維持土司地位。”她想了想,舉例道:“不過這樣一說,對朝廷來說,好像就是兩個壞結果二選一了……”
“你看,比較壞的情況,是這些人帶著一部分中原人自立為王,脫離朝廷控制。他們很可能會帶走相當一部分半漢化的地盤,讓之前的基礎白費不說,還會讓土人更強大。”
“更壞的情況,就是這些人直接和朝廷對立。打他吧,勞師遠征;不打吧,又會嚴重影響朝廷權威。”
“所以對朝廷來說,離得比較遠的話,可以裝不知道;離得特別近,朝廷自己就會出手;至於不遠不近,就最噁心了,估計天天盼著他們消失都差不多。哪怕被蠻夷消滅掉,都是好事啊。”
“對於我們這邊的國家來說,其實無所謂。因為我們這裡的國家只是個國家,不在乎其他國家存在的。”她對比起來:“但中原王朝其實不是國家,它就是‘天下’。這種政權不可能接受一個同文化、同級別的組織。”
“不過反過來說,其實只要避開這些,也是可以打交道的。畢竟我們這邊真的很遠。”
郭康點點頭,表示認可。不過他還沒說話,道衍和尚卻開口了。
“郡主聰慧啊。”他客氣了一句:“這些想法,應該不是靈光乍現,而是認真考慮,梳理過的。是之前就思考過麼?還是有高人指點過?”
“基本的原理,齊師傅就講過。”小讓娜說:“至於具體的案例,初步瞭解一下之後,應該也不難明白原委吧。”
“那他講的也算上心了。”道衍和尚評價道:“不過為什麼一直沒見他們?”
“他們和父王一起,天天研究宗藩關係之類的問題,所以琢磨得很清楚吧——我也是聽他們講的。”朱文奎說:“不過,將近一年前,父王說北方將有大事,緊急把齊師傅等人都喊去幫忙了。雖然到現在,也沒見發生什麼……”
道衍和尚點點頭,沒有再追問。
郭康估計,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雖然之前的成果很不靠譜,但齊泰再怎麼說也是明朝的精英官僚,這些朝廷的基本思路,應該還是很清楚的。
“我們確實有這種想法。”郭康和狄奧多拉對視一眼,趁勢說道。
“其實這也不是有意為之。諸位應該也能看到,我們在這裡,想維持正統的華夏文化,實在是非常困難。所以,我們乾脆就選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線。”
“是如何不同法?”道衍和尚頗有興致地問。
“中原周圍那一圈,都是學著人家的制度,學著人家的文化,然後再對自己內部,進行從上而下的改造。但我們可以完全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