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等級分明、各個階層各安其位的社會。而國王的支持者迪博修士則進行了反駁,堅稱高盧人和法蘭克人都是羅馬臣民。包括克洛維本人,也是因為得到了羅馬的任命,獲得了合法的統治權。所以大家都是羅馬人,沒有徵服和被征服的區別。
而這場論戰,給了更多人靈感。大革命時期的活動家西哀士,對征服說進行了反向利用,宣稱平民階層都是高盧人的後代,應該團結起來驅逐頭上的法蘭克人,把征服者的後代“送回法蘭克人居住的森林中”。由於西哀士的影響力很大,加上大革命對於法蘭西民族的塑造本身就有重要作用,“高盧說”一時又成了主流。
不過,也有人認為,把階級對立和民族對立混同的說法,加劇了社會的矛盾。大革命結束之後,一些就開始進行反思。七月王朝時的政治家基佐認為,更應該促進階級之間的和解而非鬥爭。同樣,他也更強調不同族群的融合,而不是對立。
基佐提出,不管是高盧人還是法蘭克人,平民還是貴族,都是法國人,都有共同的祖國。對於法蘭克人的入侵,他也認為,法蘭克人雖然沒有足夠的文化水平去改變社會政治制度,但還是給已經腐朽的羅馬注入了新鮮血液,帶來了個人自由的精神。所以,應當客觀看待其中的進步性。
當然,也有人思路和他完全相反。另一位歷史學家奧古斯丁·梯葉裡就認為,法蘭克入侵者和高盧-羅馬民族的矛盾,是不可能調和的。因此,他十分反感墨洛溫王朝和加洛林王朝,認為這倆都是純粹的外族侵略者,不能算是法蘭西民族史的一部分。
梯葉裡和他的弟弟,把這個說法逐漸完善並宣傳開。他們認為,法蘭克人和高盧人從來沒有實現融合,反而一直相互敵對,未來也不可能和解。按照“墨、加非法國說”,應該把這兩個王朝開除出法國曆史,而從巴黎伯爵厄德當選西法蘭克國王開始算,因為卡佩家族至少算是本地人了。
基佐和梯葉裡兄弟的理論,引發了深刻的影響,法國學界自此開始了蠻族入侵有益和無益兩種思路的長期爭執。普法戰爭的結果,更是引發了又一輪熱潮。很多人把普魯士類比成入侵的蠻族,認為這是日耳曼蠻子對高盧-羅馬的又一次侵略,以此號召大家奮起抵抗。
而隨著時間發展,更多史料被髮掘出來,學界漸漸又開始改變看法。大家漸漸發現,蠻族入侵併不是一件有謀劃的整體過程,蠻族之間也根本不是鐵板一塊,蠻族遷徙的理由各種各樣,和羅馬的關係也並非都是敵對。後來的學者也開始有意識地減少使用“蠻族入侵”這類詞彙,而這也對社會產生了影響。
可以說,法國在文化方面,不愧是歐洲、乃至一度是世界的中心。世界其他地方的很多思潮,都是他們一百多年前就玩剩下的。
而在長期的研究中,他們自己也總結了不少經驗。法國學者還專門提出了“記憶史”的概念,認為探求和塑造自己的“起源”故事,能為世俗化的民族,帶來所需要的意義和神聖性。考慮到絕大部分民族,其實沒有多麼宏大遙遠的起源故事,這種塑造,就尤為重要了。
而對於中原人來說,這也更好理解——歷史,就是世俗民族的信仰和神話。哪怕明朝時候的人,如果對歷史有些感悟,在瞭解歐洲人這種狀態之後,應該也是可以看出些什麼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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