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說,“阿城莫不是傻蛋來著?”
白城笑出聲來,無奈道,“也罷,跟一隻笨狐狸和一隻腦殼裝不了多少東西的傻鳥說這麼多做什麼?”他說著又是一笑,對他們道,“趁著我還沒消失,我得去趟青蓮山找石砡。”
白軟眼睛裡含著眼淚,緊緊的抓著白城的衣角,“阿城,你莫不是跟阿軟鬧著玩的?”
白城看他,抬手給他抹淚,說,“小阿軟,你聽著,我沒了狐皮,即便是有內丹,卻也每日痛苦,況且我內丹偷偷給了別人一半,如今剩下的這半顆實在於我來說沒太大用處,不如就此了斷,倒算是一件好事。”
白軟鼓起腮幫子來,氣鼓鼓的,“阿城說什麼胡話!”說完眼淚又吧啦吧啦的往下掉,哭唧唧道,“阿城可是很厲害的妖怪,即便是沒了狐皮,少了半顆內丹,也一樣可以很好的。”
白城笑。
白軟一手抓著白城的衣角,一手去拉他的手,軟聲道,“阿城,阿軟帶你去找我爹和徐世風他們倆。”
白城略驚愕,後明瞭,搖頭道,“人有人的定數,妖也有妖的,我這種半妖半仙,稀裡糊塗活了幾百年,今日我才活的明白些……”
他說到這頓住,看了看哭的抽噎的白軟和小山雀,又抬手給白軟擦了淚,後撫了撫小山雀的羽毛。
心中暗歎,跟他們倆說再多,怕是也不會太懂。
白軟抬手抹淚,一張白淨的小臉上掛著淚痕,此刻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只緊緊拽著白城,道,“阿城不走。”
白城微微笑了一下,而後將白軟兩隻手拿到自個手上,後將他手心的小山雀放在了白軟手心裡,道,“捧好了。”又道,“後會有期。”
白城終是離開了白軟他們倆,而後去了青蓮山,臨走之際,他與石砡坐在一起喝起酒來。
喝到最後,他道,“我怕是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聞言,石砡的臉色陡然蒼白,怔怔的看著他,同時眼中帶著不解。
白城被他的神情弄得笑了一笑,又喝了口酒,道,“我死了,如今跟你說話的,不過是我存留的一絲魂魄。”
這話登時又叫石砡的臉色駭然,更是個怔愣的望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害怕了?”白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問道。
石砡穩了穩心神,終於開了口,道,“是誰害你如此?”
“我自己。”白城淡淡道。
石砡一呆,臉上全是個萬分不明白,他道,“為何?”
“結界會一直隨著你。”白城選擇不答,並轉了話題,道,“你若想下山便下山去。”又說,“其實我倒覺得你下山好,畢竟,你是人類。”
石砡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昂頭猛灌了幾口酒,問他,“妖怪死後回去哪裡?”
白城淡笑,“不知道,畢竟我是第一次死。”
“……”石砡無語了片刻,又灌了口酒,說,“白城,你……”話到此,只是慘淡一笑,妖怪的世界,豈是他能懂得。
等若干年後,他也將經歷死亡,歸了那塵土。
白城喝了口酒,臉上依然帶著笑,倒像個一點不在乎的樣子,甚至帶點兒嘲笑道,“我活了幾百年,始終不知自己要什麼,終日無所事事,早就厭煩,如今歸了那塵土,於我來說或許是好事。”
石砡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繃著臉。
“我該走了。”白城站起身來,看了看天邊的夕陽,前世今生,恩恩怨怨,皆都兩清,甚好。
回想起過去幾百年心中那股怨氣,如今總算沒了,白城唇邊閃過笑意,是發自內心的輕鬆笑容,他玩味的看了看石砡,說,“其實我們倆有些像。”話說到這頓了頓,衷心祝願道,“只願日後你別再如此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