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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所有人的認識裡,神鬼只是一個存在於典籍上的謬論,至多笑一笑那些偏信的瘋子,而真埋藏在其中的往事,連塵埃都無處可落。
梁落塵心情複雜。
“無論他有沒有看出來,我原本都打算這樣做,你說的對,這和他原本被迫接受的命運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一個一無所有,一個應有盡有而已。”梁遠情低聲道,“但我就是想要這樣做,我想要他無憂無慮。”
梁落塵一時梗塞,簡直無話可說。
“一個人慧到極致,所受的苦就是常人的千百倍,我寧肯他什麼也不知道,只做一個略微出眾的普通人罷了。”勾陳的話音幾乎變成了自語,“原來我也會有這麼自私的時候……”
聽這話的人無端帶入了自己,連同私語的無情芳草一起如噎在喉。
良久,梁落塵才找回自己的話音:“但你有沒有想過——”
“我想過了。”勾陳上宮看向這個人世的君王,語調變得柔緩起來,“時想容對你做的,就是這件事。”
提及她,梁落塵臉上那一點猶豫也消失了。他知道勾陳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寒蜮,就算裡面監禁著無數惡鬼,也有必須破啟的理由。
如果那理由可以扭轉他們兩人的死結,那還有什麼是不能重塑的?
彷彿看透了他所想,神明那個問話溫和得不容置疑:“如果我們都覺得這個做法不對,但走其他的路,就要冒更大的風險、受更多的痛苦,甚至到最後也有可能一無所有的話,你也願意一試?”
梁落塵本能會聽到非常出格的東西——如果一件事沒有在一開始就被當做解決辦法去踐行,一定只有一個解釋,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什麼?”
神明說了一句話。
哪怕是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那句話以後的第一瞬間凡人還是隻覺得荒謬:“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直到這時,勾陳才終於笑了一下。
“不可能。”那個笑幾乎有些如釋重負的輕快,抬眸看天時,好像遙遠而又遙遠的地方,看見了那個曾在眼前的戀人。
“如果他也覺得不可能。”
那我怎麼會有勇氣來做這件事呢?
萬鬼之淵爆發出最奪目的光芒,四樣信物刺破晦暗的瘴氣,釘在骨墟四端,暴漲的柔和念力之中一條鱗爪俱全的純金長龍衝出,——天子氣一瞬之間與降真留下的氣息共鳴,一舉撞開了鬼門關!
口子一開,千奇百狀的群鬼就瘋狂地躥逃而出,一碰到庇護的念力,醜陋焦黑的面板竟然如被水洗,骨上新附一層血肉,血肉迅速生皮,轉眼就成了個衣不蔽體的人!
念力的效果竟然如此立竿見影,無怪乎要存這麼久——
這些“人”做鬼慣了,乍一穿回人皮,頗不習慣,本欲到處搶奪殺戮的動作頓時一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地互相覷了起來。
群鬼在滋養的力量裡新生,開天的光華毫不停歇,衝向九重天破開一道又一道的禁制。宛如一縷細細的暖流添入三階天混亂的氣流,人間的平衡界微微動盪了一下——
諦聽之中,氣溫已經降到了無法容存任何生命的程度。所有的鳥都成了冰雕,燈結著霜華,一隻雙頭的相思鳥凍成了一把三叉戟,直愣愣地戳在籠口。
明韞冰從頭髮絲到眼睫毛都結上了冰,要是此地有活人,一定會開始從他的衣飾上推斷這到底是哪一年的古屍。
他閉著眼,然而卻好像因什麼而感應了一下,眼皮很細微地動了一下。
徐倏化成的玄鳥的翅膀掃在他幾近透明的膝蓋上。
他是跪在那盞燈前的。
那條金龍驀然回散,在極軟的光裡化回人皇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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