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表情微冷:“是你有意派人傳訊?”
這種揣測並不出代珍所料,於是她笑起來,笑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隨時那微弱的氣就會掐斷在那譏諷之中。
梁斐呆住了,怔怔地看著他母親蒼白的臉,忽然意識到什麼,身體細細地發起抖來。
梁晏斥道:“成什麼體統。躺好!”
代珍歪在床頭,未束髮髻,流亮的長髮從肩頭滑下,直逶迤在地,是她一生未剪的青絲。襯得那張臉幾乎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以袖口把咳出來的血抹去,軟聲道:“體統之類,想必陛下並不介意,應該是覺得,我這樣就不像姐姐了?”
梁斐下意識一看他父親——梁晏的額角,青筋跳了起來。
梁斐這時對梁落塵還不過是小孩子對優秀同齡那種微妙的嫉妒,但從梁晏臉上窺見那一絲厭惡起,那種微酸忽而瓢潑狂湧,變成了滔天的怨憎。
據說先皇后林貞,和梁晏其實是青梅竹馬,但後來不知為何,卻嫁給了梁昭。此時她還未被賜死,幽居在冷宮,為避嫌,梁晏從未去看過她。
這裡面……有什麼齟齬?
梁晏道:“朕早就說過,你心思太重,現在又何必一副被寡恩負心的樣子。你不累麼?”
代珍愣了一下,心像被割成了八瓣,疼得她血腥味衝上喉頭,她彎下腰,又咳了血出來,急劇地喘息著。
“咳咳……陛下說的是……咳咳……”她氣若游絲,眼角不知是覺得太荒謬還是太錐心,眼淚都出來了,“是我當初……信了你的海誓山盟……哈哈……誰知道一生一世一雙人……雙的並不是我……我為什麼要信呢?……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