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那隻鳥猛然襲來,簡直像隼擊,如若真的在土地上,獵物轉眼之間不穿腸破肚才怪!
但早就死了的殘魂無所畏懼——其實就算沒死,樸素質也會不怕。
樸素質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被捲進它最腹心的地方,那頭顱彎下對著他狂蹭圈緊,才發現它已經遍體鱗傷——流的竟然是藍血,所以混在了羽毛之間,不能太分明地辨認。
這異禽不斷地啄刺他的肩頸、腰側和手腕,那種狂熱幾乎讓殘魂都恍惚復生,於是他終於從這種十分頑固的瘋狂追求中品出了徐倏面具重重的痛苦。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靈能醞釀這樣一隻灼苦燃心的飛鳥。
困頓嗎?
樸素質其實一直以來不太理解那種太執著的痛苦,在他看來,人世如戲,萬物最終都會消散,根本沒有必要太認真。
所以他冷眼旁觀諸多悲劇,從來不給一點實質性的慰籍。兩句似真非假的讖語,就是他能做到的極致。
即使是在這樣魂靈相觸的時刻,他也無法理解那種牽繫著無數人墮入萬丈深淵的迷障,究竟是什麼滋味。
但他對任何新奇的東西都很感興趣。
“噓……噓。”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那沾滿血跡的鋒利鳥喙——“很疼?”語調幾乎是溫柔的。
應該沒有人對它說過這句話,所以這問以後,樸素質能感覺到它的心跳更重了——哪怕本身就已經因為躁狂而不正常。
“太可憐了。”樸素質輕聲重複,“太可憐了。”
鳳鳥長鳴一聲,崑山玉碎卻淒涼,那本該催人淚下。樸素質卻還是笑了。
“何苦呢。”他感嘆道。
造化反噬了,你毀滅人身,答應了一個無理取鬧的要求,功虧一簣,換不到一個情深義重的回應,得不到一點彌足珍貴的感謝。
你所剩下的,只有自己而已。
樸素質看著自己沾滿藍血的手:“徐念恩,你這輩子實在是太醜惡了。你恩將仇報,把養育你長大的同胞設計慘死;落井下石,毀滅收容你的流渡;狼心狗肺,鑽營歪門邪道,不知間接戕害多少人;欺師滅祖,以下犯上,屢教不改——你這輩子實在是太醜惡了。”
禽鳥像一張密網,將幽靈鎖的形跡將散。
樸素質掌心附在它的心臟處,閉眼說:“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像我們這樣的垃圾,就該一起下地獄,被油烹,刀割鞭撻,受萬千酷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來跟我一起不得好死吧。”
飛鳥應答之聲盤旋交錯,直直震破幻境,彷彿幾萬片水鏡凌空打碎,瓢潑鏡雨,而後所有碎落的畫面在地面熄滅,泰山天耳窟中的明韞冰驀地眉頭一皺,吐出一口血!
他迅速扭頭,只見原本徐倏靠的地方只剩一隻蜷縮起來的玄鳥,那顏色很奇異,每根羽毛的盡端都有一叢深藍,非常漂亮。
他看了半晌,在群鳥驚異不安的喧譁中緩緩挪過去,抱起這隻闔目的鳥,慢慢地將它窩在了心口。感覺它的氣息十分微弱。就像一盞欲滅之火。
他心中劃過一點非常痛苦的東西,涼薄十分,但馬上被強行壓住了。
“再等……”明韞冰垂下眼簾,低聲不知對誰說,“再等等,我就不用一個人了……”
“我真的太討厭那樣了。”
熄滅的燈燭在幽然的自語中沁了淚,而後,凋謝了。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梁陳打了個寒噤,從調息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卻還是沒忍住那口生嘔出來的血。
周圍馬上擁上來一大堆人,七手八腳叫太醫,梁陳的面色在太陽下幾乎是泛青灰,嘴唇毫無血色,他心口極疼,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