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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陳變成了那張書卷,看到柳書貞抬起眼睛,看著這些形形色色的祝詞,像一張張鮮活的面孔,依然一笑,向少女的她道喜。
裡頭也有疏桐的一句,這小丫頭跟著柳書貞學過字,然而終究不精,只說:“姑娘要是遂願,我只陪著你。”
柳書貞閉了閉眼,說道:“對不住。”
我錯了,可並不是我的錯。
書卷裡探出一枝梅花,花間坐著個神仙妃子似的小人,她垂眸問:“若有一地,可許那姑娘回來相陪,只要你受些折磨,可願來?”
“我願,”柳書貞問,“何等折磨?”
“人死後本該為常鬼,入了那地,便介於迴光返照之中,遷延數年,不生不死,並漸漸忘卻記憶。這是我師祖樸蘭亭借陣,許你們失願之人暫且了願,不過時間一到,就連魂魄也不剩了。三階天內沒有輪迴――你可想清楚了?”
“好。”
隨著這應答,這書頁落成一卷光,分為幾道流轉,都入了懷中,一片薄薄的玉鑑到了柳書貞手上,她翻開一看,上頭幾個大字:抱朴義學。
梁陳瞅見小字是:平修五年,冬迎,西嶺。
“見素抱樸……”她低聲道,又翻看方才落到懷中的幾卷書,忽然指尖一抖――那皆是她素日裡無聊、隨手寫下的句子,成了冊,卷在一起。一字不少,甚至有當年聽李先生講學的筆記。
光很輕,那梅花伸出,載著亡魂和殘身一路前行,撥開了重重的霧。
原來真正走奈何天的路是這樣的。梁陳附在那書卷上想,像在雪山上走,像在一切人世間的煩惱事上走,像一腳踏在了萬丈紅塵。
薄霧中一扇門露了出來,雲纏霧飄,若有若無。抱朴義學四個篆體字是雪山的輪廓,兩側嶺上有細細的寒梅,血一樣。柳書貞渾身一顫,忽然聽到一聲呼喚。
“姑娘!”
她扭身而望,原來是疏桐也被那梅花上的小人帶了過來,正含著淚笑著對她招手。
她一來,柳書貞懷裡便多了一張賀信,疏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柳書貞低頭展開那信,和她新婚夜那一晚一模一樣,彷彿如夢。
“此處是何地?”柳書貞問那小人。
小人向她們一欠身:“此處是夢中夢裡境,無盡奈何天。”
繚繞的雲霧推著兩個不死不生的亡魂往前走:“請進。”
疏桐小心翼翼地扶著柳書貞,她略微垂眼,看了這小丫頭一眼,說道:“不恨我嗎?”
“姑娘,你說什麼呢?”她回,“你不問,我何曾想過恨?”
“你知道嗎……”
“什麼?”
“……”柳書貞受著一路花開的梅色,繞過離思湖,走向了西嶺,那兒的臺階下正有人來迎,已經歡欣雀躍地跳了起來,高高揮手。
疏桐猶豫了一下,也揮手起來,兩方就像兩隻鬥豔的孔雀一樣對著擺了起來,越擺越快,撒歡似的。
柳書貞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這靜謐的湖光山色,高天厚地,遼長闊遠,白山黑水,黑白歷歷得人幾乎落淚。
她忽然搖頭,輕輕笑了笑,沒再說話,抱著一卷書,緩緩地和她的姑娘踱了過去。
你知道麼?我看錯人了。
那詩只合該給你們。他也配麼?
昨日仗劍出候門,今朝煮酒慰此身。
桑之落矣人已困――
柳暗花明若君歸。
作者有話說:
引用: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詩經桃夭》
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遊山西村》
三不問 盤錯
梁陳像喝了一口極涼的水,從夢裡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