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地到了一個地方。抬頭一看,是一家客棧,只有兩層,開在荒郊野外,廊下的桌椅還沒有收起,還有人在喝酒,聲音很低地交談,貼著紅色花樣的燈籠在夜色中搖晃。
她隨便撿了一個燈籠下的位置坐了,盯著那光,嫋嫋娜娜的老闆娘就提著酒壺來了:“這位客官,更深露重的,你怎麼——”還沒說完就倒吸一口涼氣,呆在了原地。
燈籠溫暖的籠罩下,那張臉已經四分五裂,皸裂得就像一尊來自遠古的邪神鵰塑,經風過了五千年。
她那雙眼睛比鬼淵還恐怖,冷冷地看了老闆娘一眼,就扭回頭去了。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酒壺在她對面放下了。
時想容一寸寸挪回目光,看著這個膚白貌美、臉色紅潤有光澤的凡人,聲音就跟一把玄冰似的:“——你不怕我活剝了你嗎?”
“哎呀,怕什麼。姑娘你一看就是好人,”老闆娘笑眯眯地睜眼說瞎話,“而且我看你也快到了,不知道你是何方孤魂野鬼,我這店本來就是‘逆旅’,收留漂泊之人……魂的啊。坐吧坐吧——喝酒麼?剛溫好的。”
時想容看著那小酒杯盛滿了,被輕輕推過來。
她遲疑了一下,用同樣碎得不堪的手指,將它接了過來。
那一點熱就像從第三階天看第一階天,始終隔了一整個人世,永遠傳不到心裡。
冰瓷是不用吃東西的,裡面是空的,沒有凡人那套肺腑,酒從嘴巴里裝進去,只怕在脖子裡就會漏乾淨。
於是她沒有喝,只是虛虛地拿著,失神。
“我還有三十三個時辰。”她的聲音低的像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