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疏寒當然無話可說。
他清楚的知道凌淵……或者說是自己,究竟做過什麼。
大多數人心底裡都會藏著自己最不願意觸及的角落,疏寒自然也不例外。
他想要給自己找出無數的理由。
可總歸還是怕白祈言恨他。
他記得自己在冥府苦守數千年。
冥府無日月,他就只是伏在案邊,檢視著蒼生六道的命簿,尋找著已經遁入輪迴的、白祈言的魂魄。
他也記得自己在找到白祈言時,從凡界抱回來的那隻瘦弱的小奶貓。
三千前地獄道、三千年惡鬼道。
曾經以肉身成聖飛昇天界的武神,已經在輪迴數千年的折磨中,徹底沒了鋒芒。
變成了只要聽到些許動靜,便會被嚇得戰戰兢兢縮在角落裡發抖的小貓……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說出話來。
毫無疑問,貓貓依然還是愛著他的鏟屎官的。
他的心思太淺,不足以支援他去深思。
傻子是不會去恨的。
對於傻子來說,能吃飽喝足就很快樂了。
就如同此時此刻,白祈言就算cpU燒了,也理不清楚自己究竟該如何看待這件事,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看待鏟屎官。
“小白,你恨我嗎?”疏寒突然問道。
“我……”白祈言張了張嘴,好半晌才說道:“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說完,不等疏寒繼續說話,白祈言爬起來就走。
剛走出兩步遠,他便直接化為了原形,一躍而起,幾下便跳到了牆上,轉眼便離開了無想宮。
其實白祈言很慶幸自己還能夠變回貓。
這算是他的一種逃避心理。
就好像,只要變回了貓,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了。
可以放任自己腦袋空空的睡覺。
這裡畢竟是天界,即便離開了無想宮,白祈言也沒有走遠。
他窩在牆根底下,將臉埋在肚子裡,感受著自己的體溫。
其實到目前為止,白祈言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為他壓根就沒反應過來。
即使他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但他始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彷彿只是在幻象中看到了旁人的一生。
但同時,白祈言又非常清楚的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他應該恨疏寒嗎?
他不想。
但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白祈言能隱約感覺到,此時此刻,疏寒的一縷神識正在注視著他。
只是他當做不知道,疏寒也就當做他不知道。
夜半時分,白祈言恍惚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壓著嗓子呢喃。
“你要死啦!”
“你要死啦!”
“你知道凌淵為什麼選中你嗎?因為你九世修行,懲惡揚善,本就有飛昇成神的命格!是他害你淪落下三道!”
“你要死啦!你要死啦!”
“妖的壽命太短啦!再過幾百年,你就要跟你的鏟屎官說拜拜嘍~”
“還有最後一道天譴等著你呢,你沒機會飛昇的!”
白祈言心中生起一層本能的恐懼,下意識問道:“那怎麼辦?”
那道聲音繼續響起。
“你可以借命!”
“凌淵借命,卻拿你平賬,要你來替他受罰……他能做的事,你當然也能做!”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對方提議他借命的時候,白祈言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
這種情緒來自於靈魂的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