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鑼響後,虎豹棚裡的喧囂聲漸漸褪去。
只見場中的矮壯中輕人先向四面各鞠一躬,突然“嗷”的一聲仰天嘯叫,然後用充滿磁性的嗓音,高聲道:“各位幽州的鄉親父老、街坊鄰居,俺錢斌這廂有禮了!今日的開場要擱以往,就算各位聽得厭煩,也定要多說上兩句嘮一嘮家長露一露咱這張老臉。但今兒個可不行,俺知諸位看官可不是來看俺這張老臉的。咱長話短說,老規矩先介紹今天上場的兩支蹴鞠社。穿紅衫的自然就是咱虎豹棚的雲霄社。”
聽到雲霄社,棚中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歡呼喝彩聲,有人高聲吆喝道:“雲霄社可不能輸,不然老子今天兒傾家蕩產了!”
另一人喊道:“爺們們可別松,都上點勁,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幽州漢子的厲害!”
錢斌面露微笑等待著看官們安靜下來,然後接著說道:“今天雲霄社的對手,就是穿黑衫從上京遠道而來,由契丹勇士組成的蹴鞠社,頭狼社,大家歡迎歡迎!”
也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還勇士,怕是啥也不是!”
又有人罵道:“去他媽的契丹人,讓他們爬著出去!”場中頓時傳來一陣熱烈掌聲,顯然他們都極認同這個說法。
待掌聲漸弱,錢斌向場兩邊的大漢招了招手。只見場地左右的鐵閘門被緩緩拉起,門裡各走出一夥人來。
顯然穿紅色蹴鞠服的就是錢斌口中的雲霄社,而黑衣則是契丹人的頭狼社。
正當場中大戰一觸即發之際,二層小屋外,盧穀風風火火地推門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兩枚紫色竹笏展示給眾人看,笑道:“總算是買好了,時辰剛剛好沒耽擱看蹴鞠。”
盧谷其實也想多買幾枚竹笏,只可惜實在囊中羞澀,這還是勉強湊出的幾文錢來,為此他還心疼了好一會,要是一會雲霄社勝了還好,輸了自己這十文錢可打了水漂。
年輕人總有爭強好勝之心。其實他的現錢,全掏出來也就將將夠買兩枚的。
盧谷心裡想著:人家村戶都能買一笏,我好歹也是范陽盧氏的子孫,還能不如一介村夫?這才硬著頭皮把藏在內衣小兜裡的救命錢拿出來使用。
要是盧植再世看到自己子孫如此拮据,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說起范陽盧氏千年歷史,可謂是人才輩出。宰相、帝師、文人、墨客,得高官厚祿者數不勝數。
子子孫孫就猶如參天大樹枝繁葉茂,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兩支,正是西晉時期盧諶長子盧勖和四子盧偃的後裔。
據傳盧諶死後,盧偃留在北方輔佐慕容氏被稱為盧氏北祖。而盧勖則遠去南方東晉為官被稱作盧氏南祖。
盧谷的父輩就是出自盧氏北祖第四房的一小支,四房算是北魏盧度世的第四子盧尚之的後裔。
四房雖比不得前幾房的聲名,卻也在唐末帝時期出過一位宰相盧文紀。這盧文紀在唐末和後晉為相積累了鉅富。
而與宰相盧文紀同為四房子孫的盧谷父親盧鳴就沒什麼本事,即便有貴為宰相的叔父,卻也不懂得借勢,一生功名不顯,偏又心高氣傲,不懂得禮尚往來惹人不喜。到最後也只能留在范陽看守老宅。
前些年,盧鳴靠著四房祖產還算是衣食無憂。
可就在盧谷出生後不久,為相的盧文紀歸天,原本攢下的鉅富,不過幾年光景就就被盧文紀的長子盧龜齡靡費掉,四房祖產也被揮霍一空。
盧鳴不過是個只會讀書還讀不好書的書呆子,失去了祖產,原本還算殷實的一家子徹底轉貧,只能守著幾畝薄田度日。
可惜盧鳴沒有盧家祖宗的本事,並不能人如其名一鳴驚人。可骨子裡還有著士族的傲氣,寧可帶著一家老小捱餓,也不情願下地耕作。一家人飢一頓飽一頓,到了冬日,更是吃不飽穿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