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山門,往大雄寶殿去,清圓因上回和芳純來過一回,對這寺裡的一切不算太陌生,一直乖順地跟在老太太身旁。倒是清如和清容,逐殿進香的時候還愛四處看看,扈夫人叫了好幾回,也沒法子把她們圈在跟前。
老太太有些傷感,「由她們去吧,回頭進了宮,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扈夫人不好說什麼,眉心的疙瘩卻沒能解開,到底示意彩練去把人叫回來,壓聲道:「今兒來進香的,只怕也有進宮參選的良人,我才剛還瞧見中書舍人家的小姐了。這裡人多眼雜,誰知道哪裡做得不是,就落了話柄!」
清如受了訓斥,不像在家時還能反一反,這會兒只得諾諾道是,暗自沖清容吐了吐舌頭。
護國寺當真是大,因著宮裡曾為佛像鑄過金身,那些達官貴人們便應景兒跟著籌錢擴建。原本這寺裡連經室帶禪房,統共有二十二間,後來逐年遞增,到如今竟是一百零八間的排場。香客們要是想逛,從前殿到後山,只怕要逛上大半天光景。可惜天太熱,老太太又上了年紀,及到保成大帝跟前添了香燭,唸了兩卷祈福的經,便帶著闔家女眷退到後頭山房裡去了。
但凡大些的寺廟,都有專供貴人香客歇息的地方,那裡離前頭的喧囂略遠,雖還能隱約聽見梵聲陣陣,但煙火氣不那麼濃重,也不至引發三太太裴氏的哮喘。
老太太在這裡還遇見了早前的熟人,當年閨閣中有過一點交情的老姐妹,如今也是開封尹家的老太君了。多年未見,各自領著家裡的後輩,自然要好好結識一番。
其實各地貴婦的圈子,也像一個個小朝廷一樣,風颳得勁,也颳得快,外頭的訊息,遠比你想像的靈通一萬倍。謝家連帶東西兩府的,統共有八位姑娘,但開封尹家的老太太頭一個問的便是四姑娘。
「我們家和丹陽侯夫人的孃家連過宗,前兩天聽說,丹陽侯嫡子為了求娶你家四姑娘,連差事都放下,趕回橫塘去了?」府尹家老太太邊說,視線邊在清圓身上打轉,一頭看又一頭嘖嘖,「果真是個齊全孩子,怪道呢……」
生得好看,擅勾人魂兒,要是勾著的是不成器的紈絝子弟,那身世就能拿來說事——到底妾養的,生來那樣做派;但要是勾著的是個青年才俊,且將來有爵位可襲的,那身世便可兩說了——英雄莫問出處,不怎麼光彩的出身,是富貴底色上勾勒的一圈黑色滾邊,增添了層次,更顯美感。
一旁的清如即便到了現在,聽見有人把李從心和清圓攪合在一起說事,依舊反感至極。她不屑地調開視線,覺得這些所謂的貴婦不過如此,世人哪一個不生著一雙勢利眼,八字沒一撇的事,也值當她們特意問一回。
謝老太太如今對丹陽侯家倒也不巴結,所謂的好親事,在權衡利弊一番後落了下乘,便稀鬆平常了。
「哪裡聽來的傳聞,虧你們竟信。」老太太笑道,「小侯爺是有急事趕回侯府,卻與我們四丫頭不相干。」
府尹家老太太哦了聲,「難不成是外頭人混傳的?那……」又瞧了瞧清圓,笑得愈發和暖了,「同丹陽侯家不成,想是要入指揮使府吧!」
這回老太太不反駁了,含糊地笑著,很有預設的意思,半遮半掩道:「我們孩子和都使夫人交好,同沈指揮使並沒有太深的往來。」
府尹家老太太登時嘖了一聲,「老姐姐竟連我都敷衍了,當初咱們在閨中可是極要好的,我什麼話都不瞞你,如今你和我這麼見外,可是傷了我的心了。」
老太太忙安撫所謂的老姐妹,挽了手道:「我哪裡是有心瞞你,實在是親事還未定下,宣揚出去咱們是姑娘,吃虧的還不是咱們麼。」頓了頓道,「聽說大尹家今年也有小姐入宮應選?」
府尹家老太太說是啊,「十六還要過一回選,那一選可難得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