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心向她望過來,依舊是朗朗的目光,朗朗的微笑。她心裡都明白的,看他風光霽月地來,不知在橫塘父母跟前作了怎樣的努力呢,如果當真結果如此,她也該收收心,講究言出必行了。
老太太那廂還很猶豫,「我看了貴府上的信,料著侯爺和夫人也有意結秦晉之好,只是……幽州離橫塘那麼遠吶,兩個孫女都……」辦說邊嘆息,「我實在有些捨不得。」
李從心抬起眼,心頭微微一跳,忙寬慰道:「老太君不必傷懷,我如今在上京任職,將來大抵也是要留在京畿的,老太君想見四妹妹了,隨時可讓四妹妹回來。」
可還有什麼說的,老太太被近日的變故弄得很乏累,原本清圓的婚事在丹陽侯府和指揮使府間左右搖擺,但護國寺回來那晚,沈潤這樣為護著清圓目中無人,她也思量了,真得了這麼個女婿,將來清圓便是要在孃家稱王,他也必定成全她。
蔣氏攏著袖子問清圓,「四姑娘是什麼意思呢?」
清圓安然道:「一切聽祖母的安排。」
老太太吁了口氣,緩緩點頭,「既這麼……」
這時扈夫人卻截斷了老太太的話,「依我說,這事不必操之過急。老爺在關外打仗,一封家書也不曾寫回來,不知如今怎麼樣。家裡孩子的婚事,還是略等一等為好,到底老爺是一家之主,總要聽聽老爺的意思,母親說呢?」
老太太能說什麼?索性不說了。清如的事,抽光了她所有的底氣,她如今看天,天是灰的;看地,地也是灰的。清圓不需她操心,這是真的,李從心也好,沈潤也好,愛誰誰吧!這兩日自己仔細想過,自打清圓回來,家裡的事就不斷,說讓她鎮宅,這宅子都快被顛騰得散了架,還要鎮什麼!只是這大太太……實在叫人一言難盡,一個當家主母如此不容人,也怪自己,以前對她縱得太過了。如今這謝家,脊樑骨都快叫人戳彎了,她躲在深宅之中不敢聽外頭的風聲,聽見了,只怕要嘔出血來。雖對外還在敷衍,揚言不過是個婢女,遇上些不怎麼光彩的事,但也是自欺欺人,二丫頭連大選都去不成了,那些愛嚼舌頭的貴婦們又不是傻子……
倘或清圓嫁得好些,多少能替謝家挽回一點顏面。老太太瞧瞧扈夫人,又瞧瞧李從心,有些兩難,只得折中先拖延一日,「淳之是今兒才到幽州吧?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先回去歇一晚,等明兒……明兒歇足了,緩過勁兒來,再議不遲。」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李從心連日都在路上,並不知道謝家發生的事。如果清如的事帶累了清圓,讓他覺得同謝家結親還需考慮,那就順應天意吧。清圓再不濟,還有沈潤兜著,橫豎他認定了四丫頭,底細也全知道,免於多費唇舌。
李從心竟是不太懂謝家的意思了,自己這樣兩地奔波,原說好了,只要侯府答應,謝家絕不阻撓的。如今是怎麼了呢,扈夫人不應倒也罷了,她本來就和清圓不對付,可連老太太也出爾反爾,實在讓他不解。
不解歸不解,卻不好咄咄相逼,他心裡雖有些委屈,也還是以禮相待,拱手道:「多謝老太君體恤,那淳之明日再來拜訪。」
他又望向清圓,眼神裡很有些戀戀不捨。老太太見了,對清圓道:「四丫頭,你送送小侯爺吧!」
清圓道是,順從地陪同李從心退出上房。外頭陽光依舊刺眼,他們走在長長的抄手遊廊底下,八角的漏花窗裡,吹過隔壁園子樹蔭底下奔跑的涼風。李從心到底頓住了腳,回過身問清圓:「四妹妹,這程子你好麼?」
他時時牽掛的姑娘,穿著茜素青的襦裙,那種介乎綠與藍之間的顏色,愈發襯出她柔膩的面色。她的唇角總帶著一點笑意,「好也不好。三公子,近來謝家發生了一些事,或者有損謝家名聲。老太太才剛沒有和你說明,但要請你仔細斟酌,多多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