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姨娘聽了,平常死板的臉上浮起了驚喜的笑,「你和誰打聽的?屬實麼?」
小廝說實得不能再實了,「伯府上一個長隨的妹子,叫什麼青梅的,以前在咱們家當過差,說報予姨娘,姨娘一定知道。橫豎有些根底,不至於誆了小的。」
「青梅?」蓮姨娘想了想,全無印象。官宦人家給奴婢取名字有個定律,不是春夏秋冬,就是梅蘭竹菊,八個字顛來倒去的拆散又重組,沒有伺候過她的,她等閒想不起來。反正不管是誰,她要的是個準話兒,得知開國伯家不日要來下定,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賞了幾個錢兒打發了小廝,忙去同清和報信去了。
小廝掂著錢從寒香館出來,迎面遇上了灶房的商嬤嬤。那婆子是他表嬸子,變戲法似的掏出個烤乳鴿塞進他懷裡,拽到一旁小聲問:「你才剛和蓮姨娘說起青梅沒有?姨娘還記得她麼?」
小廝有些呆怔,「嬸子怎麼知道青梅?」
「哎呀,那丫頭原是犯了事給攆出去的,如今還想回來,她哥哥找見我,託我打聽姨娘的意思。」商嬤嬤隨口應付著,「怎麼樣,你提起青梅,姨娘可閃神?」
小廝說:「閃什麼神吶,蓮姨娘想了好半日,愣是沒想起來。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嬸子勸他們趁早歇了心吧。」
後來這話傳到了清圓跟前,她安排了一圈,只為看蓮姨娘的反應。如果當年的事是她經手的,哪怕十幾年過去了,猛聽見那個名字,總少不得片刻失態。
陶嬤嬤很覺遺憾,「蓮姨娘性子潑得很,我原以為她的嫌疑最大,誰知竟料錯了。」
會咬人的狗不叫,既然排除了蓮姨娘,就只剩下扈夫人和梅姨娘了。抱弦瞧著清圓問:「姑娘接下來預備怎麼辦?」
清圓站在梅瓶前擺弄才折回來的桃花,一長一短的兩支,極有耐心地顛來倒去,調整出她稱意的花樣來,口中曼應著:「老爺不日就要回來了,三爺下月要娶親,太太和梅姨娘都有忙處。還是忙些好,忙了難免生亂,亂了才好行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不像十四歲的孩子,那種鎮定和老謀深算,恐怕是那些欺壓低估她的人,從來不敢想像的。
第11章
清和又連著好幾日如坐針氈,最終迎來了好訊息。
那日上上大吉,正是提親的絕佳日子,因前一日已有口信傳到謝府,清和身邊的丫頭新雨漏夜趕了來,帶著笑,欠身行禮說:「四姑娘,我們姑娘打發我來傳個話,明兒請姑娘趕早,老太太跟前請了安略等片刻,我們姑娘請四姑娘作陪。」
清圓正在屋裡繞室背書,聽了新雨的話,放下書哦了聲,「這麼說來,可是有好信兒了?」
新雨說正是呢,「明兒知州夫人領開國伯家的人上門提親,大公子也要一道來的。我們姑娘面嫩,不好意思獨個兒見人,因請姑娘當陪客,好給我們姑娘壯壯膽兒。」
其實這謝家上下,只有清和是最不知設防的。清圓剛回來的時候,她也跟著兄弟姊妹們一道針對她,後來清如和清容反了她,她就和清圓走得近了,且有越來越熱絡的勢頭。清圓有時候不免嗟嘆,她在謝家一直是無人理睬的異類,如今這清和,倒給她帶來了一點慰藉。
她點頭道好,「你替我帶個話給大姐姐,就說我先給她道喜了。明兒我在薈芳門上等著她,咱們一道進園子。」
第二日果真早早起來梳洗,挑了件如意雲紋的窄袖衣穿了,便匆匆出門去。
南方的早春總有薄霧繚繞,太陽將升不升的時候漸漸散去,便分成了兩截,上半截澄明,下半截沉甸甸墜在臺基下,花草底。人一路行來,恍惚有登雲之感。
謝家的晨昏定省尤其嚴苛,半點馬虎不得,扈夫人連同東西府分了家的幾個妯娌從老太太屋裡退出來,便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