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不用找幌子,指名道姓地來見人,清圓藏在人後,他也把她翻找出來,拽到燈前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姑娘的面板細嫩,臉頰上鮮明的掌印還沒有消退,五根指印根根墳起,腫得老高。他看著,面上浮起陰冷的笑,「四姑娘,是誰打了你?」
自從回到謝家,清圓受了太多不公的待遇,因為她沒有依仗,萬事只好自己扛著,背後無人時,從來都很堅強。可是現在很奇怪,他不過問了一句,她的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她也後怕,如果不是事事防備,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其實才回來的時候,她也妄圖討老太太的好,也妄圖能在這深宅中像個尋常姑娘那樣活著,但是很難,沒有人接受她,個個都拿她當妖魔鬼怪。反倒是這外人,一廂情願,一意孤行地干涉她的生活,干涉得久了,她在危難的時候會想到他,現在他果真來了,她的委屈就迸發出來,自己覺得很丟人,卻做足了告狀的小意兒。
她不說話,就算不說他也知道,回身瞥了屋裡眾人一眼,對老太太道:「沈某上回的囑咐,不知老太君還記得否?今日四姑娘雖未出事,卻離出事也只一步之遙。你們謝家的坎坷,未免太多了些兒,老太君從未想過是為什麼嗎?節使在關外打仗,家宅卻如此不寧,究竟是誰之過?」那泠泠的目光移過來,最終落在了扈夫人身上,「沈某掌管殿前司,有責任保朝中官員及家眷平安,那兩個假僧人已被殿前司拿住,帶回衙門嚴加拷問了,只是可惜了二姑娘,原本等著後日的大選,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宮是入不成了。某會告知內侍省將其除名,免得鬧到聖人跟前,再添一項欺君罔上的罪過。」
扈夫人臉色發白,聽說那兩個人被拿住了,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滋味,既想將他們千刀萬剮,又盼著他們別說出實情。可是沈潤的那雙眼睛,刀鋒一樣劃過來,她心裡明白,裡頭來龍去脈,他大約已經全知道了。她不由有些怕,自己這回闖的禍太大了,瞧瞧屋裡這些人,瞧瞧那兩個被她壓制了二十年的姨娘,她們都想讓她倒臺,都想取而代之。還有老太太,要是得知清如毀在了她手裡,又會怎麼懲治她?
不敢想得太深,腿肚子裡發軟,幸好彩練一把攙住了她。她只能勉強點頭,「有勞殿帥了,一切還請殿帥周全。」
沈潤聽了這話,慢慢對她露出一個別具深意的笑,「夫人只管放心,若案子有了進展,我自會打發人來通稟夫人。不過有一樁,夫人往後切不能再隨意動手了,夫人身上有誥命的銜兒,不說體面,好歹別辱沒了朝廷的恩典。」一面說著,一面向老太太叉手,「不瞞老太君,沈某如今在等四姑娘的答覆,不管她最後許給誰,沈某都會看顧她。這事我原不打算說,如今看來……貴府上似乎難容她,今兒你給她一個白眼,明兒你給她一個嘴巴,沒孃的孩子,要活著太艱難了,老太君再不愛惜她,她將來縱是有回報孃家的心,也沒人擔得起她這份盛情。」
該說的都說完了,他抓起清圓的腕子便走,「沈某送四姑娘回去。」
這謝府的內宅,簡直像他沈家花園似的,他就這麼大搖大擺來去自如,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
府裡女眷們都呆呆的,明氏囁嚅:「怎麼能……這樣呢!」
那十來名班直橫刀立在月洞門上,這園子就像個收了口的袋子,誰也出不去。有人低聲嘟囔:「老爺同他一樣是從二品,他這樣,可是太目中無人了……」
結果引來老太太的呵斥:「夾緊你的臭嘴,還嫌咱們家不夠亂麼!」
那廂清圓被他拽著,穿行在長長的甬道上。她本以為他知道淡月軒在哪裡,可走了半天,才發現他根本是在亂走一氣,便停下步子掙開了手,「你究竟要帶我往哪裡去?」
他停下了,茫然四顧,「你的院子在哪裡?」
清圓嘆了口氣,「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