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聽便冷了臉,「謝家人?都鬧到這步田地了,怎麼還敢登門?這回又是打的什麼主意,又想算計誰?」老太太站起身道,「把人打發了,就說姑娘才大婚,頭三個月裡不見那些晦氣的人。」
婆子應了個是,「那人想是知道姑娘不會見,另讓小子傳了話,說謝節使病得不輕,求姑娘念在骨肉一場的份上,回去看看。」
清圓也站起身來,一時有些怔忡,「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了?」
老太太忖了忖道:「估摸著上回石堡城一戰大傷元氣,回來又不得聖人待見,心思一重便病倒了。人到纏綿病榻的時候,想事情比以往更深些,或者就想到了你,你究竟還是他的骨肉。」
老太太從不阻止孩子認祖歸宗,只因先前謝家老太君鬧得太過了,她也覺得這條路斷了乾淨。但眼下又不同,清圓和謝老太太隔了一層,與謝紓卻是嫡親的父女。謝老太太的死活可以不去過問,到了謝紓身上,便需要再合計合計了。
不過清圓辦事向來決斷,她揚聲吩咐婆子:「你傳話給那個送信的人,就說是我說的,我與謝家再無瓜葛,往後謝家有什麼事,都不必上我這裡來報信兒。」
婆子領了命匆匆去了,陳老太太道:「謝節使到底是你父親……」
「祖母別心軟,誰知道這裡頭有幾分真假。倘或又是他們耍的手段,我糊裡糊塗回去,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然而話雖如此,心裡若說半點沒有波動,卻也做不到。只是嘴上閉口不談,在陳府上陪著祖父祖母吃了飯,下半晌才返回指揮使府。
將要入夜的時候,她已經預備歇下了,外頭周婆子進來回話,說謝府上大姑娘和大爺來了,正在前廳候著夫人呢。她聽了心頭一沉,知道清和是等閒不肯來當說客的。還有正則,他是府裡長子,一向不拿她這個妹妹放在眼裡,今天兩個人一道來,想是老爺當真不好了。
她呆站在那裡,眼前劃過那個陳府外吃了閉門羹的身影,細想起來仍覺得悵惘。其實謝家人原可不見的,但既然清和來了,總不好做絕。便讓紅棉重新替她梳妝,打扮停當了方往前廳去。
第93章
正則在廳房裡搓著手來回踱步,一忽兒往外頭探看,一忽兒瞧清和,「大妹妹,你說四妹妹會不會見咱們?」
清和臉上木木的,連眼神都是木的,涼聲道:「見不見我可說不準,倘或不見,也有她不見的道理,橫豎咱們怨不上人家。」
上回老太太和太太帶著人來大鬧婚宴,原以為攥著戶籍冊子就是最好的把柄,誰知一道聖旨下來,當眾打了謝家的臉。如今謝家在幽州可說是人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京畿一帶名門望族多了,哪一家沒點瑣碎,但絕沒有一家像謝家這麼尊嚴掃地的。
細說說這一家子,今年也不知是怎麼了,出了那麼多的事,樁樁都是要人命的,老爺如何能不病倒!官途不順是一宗,更要緊一宗是清如,也不知太太是怎麼同他說的,反正老爺聽後在上房捶胸頓足,高呼家門不幸,想必裡頭不乏太太的加油添醋,老爺信了她,才任由老太太帶著人上沈家鬧去的。只是沒曾想,連聖人都出手幹預,謝家這回是一敗塗地,敗得再也抬不起頭來。老爺畢竟要支撐門庭的,自覺羞於見人,又氣又惱兩下里夾攻,便一病不起了。
其實這時候偏又惦記四丫頭,倒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老太太發了話,讓她和正則一道跑一趟,似乎仍是存著求和的意思。可是老爺不記恨清圓麼?太太嘴裡哪會有好話,八成一口咬定清圓害了清如,萬一清圓回去,老爺對她不利怎麼辦?
清和心裡惴惴的,熬到二月裡自己就要出門子,但願在這之前風平浪靜。起先她是不願意來,老太太說到最後長嘆,「讓你老爺解了這個心結,興許慢慢就好起來了。你瞧瞧眼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