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把三人迎進了店中,領到一張乾淨的桌子前坐下。三人走了小半天,早已飢渴難耐,董差役衝店小二吩咐道:“把你們店的好酒好菜往上端。不用替我們省錢!”
“得嘞!”店小二一聽這話,渾身有勁,趕忙跑向後廚幫著忙活去了。
不大一會,酒肉備齊,滿滿登登擺了一桌。
董、薛二人口渴,連灌了幾大碗酒。瞧著喝酒的架勢很是唬人,但宋朝的酒水不同於現代蒸餾工藝,都是古法釀的米酒,度數不高,入口甜而不辣,就是女子也能喝不少。
這時,董差役打了個眼色,薛差役趕緊清了清嗓子道:“今兒睡一覺,沒幾天就到滄州了,我說孫大郎,俺兄弟這一路待你咋樣!”
其實孫延召心裡明鏡似的,有趙光義的吩咐,誰敢怠慢,這一層一層向下吩咐,很容易層層加碼。
或許趙光義只說了“善待”二字,到了下官的耳中可能就變成了“款待”,再往下傳遞可能就成了“伺候”,到了董差役這不定成了什麼,不然這一路怎會跟孫子似的。再加上有石保吉的慷慨解囊,自然是吃得好,住得暖,伺候得十分到位。
他答道:“兩位一路照顧有加,延召感激萬分,還請受延召一拜。”說著站起身來深鞠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兩差役連忙也起身鞠躬,薛差役口中說道:“大郎可憐可憐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我們那上官說了,做不好可要把我二人送去看城門。”
旁的店小二瞧見,強忍著笑意別過頭去,心說今兒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到底誰是官差,誰是犯人,怎麼瞧著好像是兩官差犯了事。
拜了幾拜,都覺得差不多了,這才謙讓著重新落座。
董差役說道:“大郎,方才我那薛兄弟的話你也聽到的,董某有事相求。”
“董大哥請說。”孫延召不敢怠慢,拍著胸脯道,“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脫。”
“好,大郎快人快語,真性情。也不枉咱們相識一場。”董差役豎起了大拇指,接著把碗裡的酒倒滿,“來,我敬大郎。”
說著便一飲而盡,孫延召也陪了一碗。酒水順著嗓子眼直進胃中,微微的辛辣,回味甘甜,十分順口。這酒的度數確實不高,跟喝水似的,難怪水滸傳裡的好漢千杯不醉。
董差役接著說道:“等大郎到滄州安頓下來,有機會可得替俺們美言幾句啊。”
“董大哥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等我安頓好了,定會書信一封。”孫延召想也沒想就把這事應承了下來,畢竟這兩人一路上對自己確實不錯。
反正是石保吉出錢,兩差役高興,又管店小二要了幾罈子好酒喝個痛快。孫延召也陪著喝了兩碗。
就在三人把酒言歡之際,旁的桌子有人發出一陣怪笑,那笑聲就如鋸子鋸鐵器一般,聽得讓人牙齒痠軟,心裡難受。
孫延召轉過頭去,見發出笑聲的正是一旁桌子上的老者。
這老者一身黑色罩袍,站起身來,五尺來高,形如枯槁,臉上面皮都皺巴巴的,那一道道溝壑好似爬滿了蚯蚓。手中拄著個鐵柺杖,撐起身子一步一搖走了過來。
三人瞧著清楚,老者的一條褲腳空空如也,隨風飄蕩,原來是個瘸子。
董差役以為老者是過來討口酒喝的,今兒心裡高興,也就沒多在意。
待老者走到孫延召的近旁,突然把頭伸了過來,與孫延召的臉只有一拳之隔,老者那對昏黃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孫延召,好像瞧見了什麼稀罕物件。
孫延召只覺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撲面而來,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仰。
老者用他那破鑼嗓子慢悠悠地問道:“你姓孫呀?”
孫延召點點頭,問道:“老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