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晏牙關緊了緊,低低應聲:「是。」
對方似乎仍然很不可思議,又反覆看了看他的臉,說道:「這麼好看還要飯果然只存在小說裡,幸好哥們穿成個有錢人。」
話音落下,崔晏又咬了咬牙,用更加虛弱的聲音道:「有錢的話,能不能請您行行好,給幾個餅子吃……」
對方眉頭緊鎖,眼睛盯著崔晏的臉,從兜裡掏出一張字紙反覆看了看,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家裡父母都去世了,住在城北城隍廟裡?」
城北城隍廟是新建的,裡面住著的都是不愁吃穿的小和尚,他們住的不過是廢棄的舊城隍,裡面都是乞丐,這人是傻子吧。
崔晏默了默,乾脆一隻手抱住了他的腿,另一隻手悄悄往他腰間摸去。
雖然這人不太聰明,但兜裡好像有不少錢,足夠他再買一副新藥。
「是啊,我家裡人都死光了。」
崔晏腦海里浮現出那張高高在上俯視他的金冠男人的臉,漠然而陰森地盯著他,華服上的金雙目猙獰,口中的利齒彷彿打算將他的血肉嚼爛、吃盡。
死光了才好。
他唇角勾了勾,像是找到什麼趣味,被自己這句話逗笑了些,「每個人都死得好慘呀,有被刀砍死的,被水淹死的,大火燒死的,還有大冷天被凍死的——估計就是我了,好哥哥,你可憐可憐我吧。」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能要到飯吃,怎麼說都行。
然而,對方聽著他的話,目光卻愈發愕然。
男人反反覆覆地把目光從他的臉上,挪到那張已經被捏皺的字紙上。
「刀刮凌遲,急江沉塘,火焚古宅,凍斃寒冬……」男人拿著字紙的手,微微顫抖,喃喃自語道,「全對上了,靠。」
他收起那張字紙,低頭看向崔晏,小孩身子孱弱,眼睫負雪,像是蒙上一層水霧,可憐巴巴地盯著他,小手還緊緊地扯著他的衣角。
手冰涼涼的。
小可憐。
他原地靜了片刻,忽地一把將崔晏從地上撈進懷裡。
小孩嚇了一跳,臉上被風雪刮過,仍紅撲撲的,掩在袖中的那隻手握著剛偷到手的錢袋,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人。
露餡了嗎?
要怎麼辦?
他會死嗎?
原來他最後竟是被人打死的?
早知道就不編那麼離譜了,這種鬼話傻子都不信。
崔晏緊閉雙眼捂住自己的腦袋,半晌,卻沒等到對方動手。
他緩緩睜開眼,只見對方笑容滿面,彷彿撿到什麼大便宜。
「以後我就是你爹,我養你長大。」
崔晏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一時竟然連說些什麼都不知道,良久,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說什麼?」
這人不是傻子,怕不是個瘋子吧。
他一瞬間聯想到對方方才誇他好看,難不成是動了把他賣進青樓的心思?
他連忙道:「我身上有病,就算你把我賣進青樓也不會有人要我的,我的病很難治,很容易死,可能連冬天也活不過……」
聞言,男人頓了頓,目光復又落在崔晏臉上,沉吟片刻,說道:「你說得對,我只有養貓的經驗。」頓了頓,他綻開笑容,唇紅齒白,眼睛微微眯著,眸光明亮極了,「我的經驗是賤名好養活,所以先給你取個名字吧。」
崔晏:?
???
男人興高采烈地伸出手,捏了捏崔晏被凍得通紅的小臉,像是在逗一隻貓兒,笑了笑道:「我叫溫連,小臉凍得這麼紅,就給你取名叫……小紅紅吧。」
崔晏呼吸一滯。
男人似乎已經沉浸在養崽的美好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