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支箭從弦上射出,在奔跑途中斬破雨幕,精準地射中了幾頭狼,擺脫了糾纏。
一場還未成型的山火被及時趕來的大雨盡數撲滅。
馬蹄踏過濺起一汪泥水,或許是下雨的緣故,又或是狼群已然群龍無首,它們也沒有再追上來。
冰涼的雨水打在月流雲慘白的臉頰上,身上的血跡被雨水沖刷掉,露出了猙獰可怖的傷口。
山路崎嶇,馬背顛簸,南宮明燭想緊緊擁著她,卻又怕觸碰到她的傷口,指關節分明的手死死攥緊馬的韁繩,微微顫抖。
“別擔心,我沒事。”
月流雲將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強忍著暈厥的衝動,啞聲道:“我現在……是不是很狼狽?”
“不狼狽,”南宮明燭聲線低沉,眼眶被雨水打得通紅,漆黑的眼眸低垂,道,“正如皎月。”
月流雲虛弱地抬眸望向黑沉沉的夜空和急急的雨幕,扶著馬背,氣若游絲地輕笑一聲,道:
“你在逗我吧,哪有月亮?”
馬還在瘋狂疾馳。
南宮明燭一手攥緊韁繩,一手環著她,彎下身側著頭,唇如雨水般冰涼,顫顫落在她的臉頰上,水順著他的側頸流淌到衣領裡。
“在我心裡。”
月流雲血色全無的唇角勾了勾,明明該是徹骨的寒冷,卻有一股暖流在心中盪漾盤旋。
她喟嘆一聲,道:“……我現在可能需要睡一覺,記得,就算再怎麼生氣也要保持冷靜。”
“還有,這場戲還要接著演下去,將我送回啟明將軍府。”
話音剛落,月流雲終於堅持不住,倚靠在他的懷裡暈厥了過去。
漆黑的雨夜,山中一片寂靜,只有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閃電劃破夜空,樹木在風中搖曳。
南宮明燭眼中一片滾燙,半晌,才低低嘆息一聲,聲音顫抖。
“該拿你怎麼辦呢……”
——
大雨滂沱,雷電撕裂。
宋知意依稀可見南宮千殤一身素衣盡數被汙泥浸染,臉色蒼白,平日裡端正的衣冠散落,只露出那張極近俊美的面容。
南宮千殤早已經扔掉弓箭,宋知意握緊他的手,道:“……別怕。”
也許除了她沒有人知道,這個平日光風霽月的宣王殿下,是怕打雷的。
可他還是來了。
“我怎麼可能不怕,”南宮千殤顫抖著聲音,將她鎖在自己懷中,兩具身軀在雨中緊緊相貼,低低道,“知意,我只有你了……”
“……方才我一直在想,你若死了,我絕不獨活。”
她是他在世間唯一感受到愛的人,她若死了,他便失去了在人間的最後一把火。
南宮千殤雙眼通紅,閉了閉眼,過往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昔日那個破爛的小屋,陰冷潮溼,不見天日,他只能和自己的母親姜嵐擠在裡面,濃郁的黑暗和無盡的責備打罵就是他的全部。
而所有的痛苦和打罵正來自姜嵐。
南宮淳毅隱瞞了自己的身份,狠心拋棄了姜嵐,讓她從人人稱讚的才女變成失了名節、不知羞恥的棄婦……
這一切,她怎麼可能不恨。
她恨,但她的恨意卻盡數發洩在了南宮千殤身上。
又有哪個母親會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為“千殤”。
……這個帶著無限怨恨和詛咒的名字。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個雷電交織的夜晚。
女人蓬頭垢面,眼神兇狠而瘋狂,口中發出尖銳的怒罵聲,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鬼。
木棍不斷地落在小小的他身上,發出悶悶的響聲和沙啞的哭喊聲。他蜷縮在地上,身體顫抖著,卻不敢反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