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他們本以為桌下藏著鬼影。可沒想到,爬出來的那隻手,也僅僅只有一條手臂而已。
所有賭坊裡都有這麼一類賭客,賭到瘋狂,傾家蕩產也不肯停止。沒有錢又輸了,就剁一根手指,輸得多了,就砍一隻手臂。
越來越多手臂爬了出來。有些爬上了桌,還有些在地面扭曲蠕動著,飛快朝聶歡的方向爬動。
姜遺光馬上換了個臉色,冷下臉道:“聶姑娘只管動手,我會幫你看著她。”
短短一瞬間聶歡明白許多,道聲好,閃身躲開朝她爬來的瘦長蒼白的手臂,連著兩刀從不同方位甩向桌上棋盤。
第一刀,將明孤雁的金色木偶推入棋盤正中。
第二刀,把姜遺光的藍色木偶同樣推了進去。
姜遺光說是要幫聶歡攔住明孤雁,誰知明孤雁根本沒有動手——她看出來了,聶歡是不會幫姜遺光離開的。
她只會送他們一起上路,然後自己逃走。
這樣正好,剛好合她心意,她又何必打擾?
身下座椅逐漸變得柔軟,一晃眼看過去,椅子完全變了模樣。那竟是無數蒼白仿若無骨的斷手交織而成。
他們的腰往下連同腿腳被那些手牢牢地抓住,無法動彈。
聶歡也看見了!
一想到自己在這種椅子上坐了這麼久,聶歡就忍不住感到惡寒,搓搓手臂,聶歡緊緊盯著兩人,隨時準備離開。
她還是覺得奇怪。
聶歡知道隱閻王想和姜遺光同歸於盡。
那姜遺光呢?
他怎麼一點也不著急?
他就真的這麼一心想死?他要真這麼想死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有打算?
棋盤中心的格子……
棋盤中心……
出局……
聶歡猛地瞪大眼睛。
等等!所謂出局,會不會指的是……
她猛地回過頭想要撲過去。現在還來得及!姜遺光還沒有離開座位!他座位上沒有那些怪手!她的木偶就在棋盤外,她還可以改……
聶歡撲在桌面上伸手去夠她的棋子。
可已經晚了。
姜遺光和明孤雁都消失在了原地。
她的木偶也消失不見了。
已經……沒有籌碼可以贏了。
……
“啊啊啊啊啊——”
密閉的房間內,陡然爆發出女子崩潰的嘶吼。
聶歡的確贏了。
可她也被永遠留在了那間房間裡。
她還活著,只是無法離開。
沒有吃食,沒有水,什麼都沒有。她連最後離開的機會也沒有了。
賭坊裡只有兩種人,賭客和莊家。出局的,自然不算在內。
姜遺光很早就在想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先前也被他們提出過——
贏了,就能離開嗎?
規則上並沒有提到這點。
後面刻漏一次次加快滴落速度、鬼怪一步步緊逼,又誤導他們選擇雙陸棋規則上的出路,讓他們認為必須贏了才算終結死劫。
可就在看到桌下伸出的無數雙手時,姜遺光忽然想起,曾經某位友人擔憂自己沉迷於賭時說的幾句話。
“別看賭本身是靠運氣的。可但凡和人賭的事兒,那靠的就不是運氣,是人和人鬥,莊家算計賭客。”
“賭桌上哪來的輸贏?只有莊家通吃。早早看清出局,反而是一條生路。”
一語成讖!
賭不就是這樣的嗎?贏了就想再贏,輸了就想翻本,一而再再而三,到最後賠得傾家蕩產還要賭,贏也好輸也好,沒有人捨得從賭桌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