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負責此事的官員不是太子黨就是朝陽公主一系,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心下嘆息。
“罷了……”她慢慢道, “這件事,不該我插手。”
太子……以前看他行事至少滴水不漏, 如今連手下人都管不好了麼?
三公主並非何不食肉糜之人,她知道,這世上和銀子掛鉤的事兒就沒有簡單的,一塊肥肉發下去,每個接手的沾沾油再正常不過。
她只是不忍,又覺荒謬可笑。
一個個金尊玉貴的,卻要從活都活不下去的災民手裡搶銀子。
可這事不能她出面……
過幾日,朝堂上,一戶部侍郎主動請罪,道因上官逼迫,他不得不扣下一些賑災糧交給上官。
而那位上官,就是太子一系的重要官員。
大殿內頓時爭吵成一鍋粥。
三公主只是沉默著,任由幾派官員吵來吵去,彷彿此事和自己無關,她沒有悄悄通知長公主似的。
朝堂上的事和大多數入鏡人都沒什麼關係。但三公主悄悄把那件事和姜遺光透了底,讓他試探一下其他入鏡人的意思。趙瑛那邊也接到了朝陽公主的暗示。
幾人坐在一塊兒聊過,都猜測陛下這回興許真要將山海鏡一事公諸於眾了。
要不然,他們身後的這些人,怎麼會提前把訊息透出來呢?
……
不知下了第幾場雪後,又是新年了。
宮裡宮外,街頭巷尾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四處掛紅,只是今年的年味比起往年總是差了那麼點,京城的人好像少了很多,在街上亂跑的相處都少了。
大年三十當晚,宮中新年大宴。
每個人都能看出陛下變得更加蒼老,他的眼神依舊凌厲威嚴,可他的雙眼已變得混濁,頭髮花白,臉上佈滿褐色的斑紋,端著酒杯時,滿是皺紋的手微微顫抖。
可他只要坐在金色龍椅上,就沒有人敢放肆。
照舊是太子先敬酒,祝詞,而後輪到朝陽公主,再才是其他的皇子皇女。輪到三公主時,後者看著父親老邁的面龐,忍不住道:“父皇,保重身體。”
皇帝臉上露出一絲笑:“你的心意朕知道了,下去吧。”
三公主回到席上,就見朝陽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了,她對這位長姐微微欠身,隔桌遙舉酒杯一敬。朝陽公主笑了笑,回以一禮,二人相視一笑,方才坐下。
天更黑,時辰到了。殿外放起焰火,沖天火花咻咻地在夜空中炸開。漫天雪花靜靜飄落。
小院內,趙瑛對姜遺光敬了一杯酒,支著下巴笑盈盈道:“又是一年了。新年大吉。”
姜遺光回敬一杯:“新年大吉。”
姬鉞也在,此時站在庭院裡仰頭看焰火。他頭髮全白了,雪粒子飄在髮間,竟分不清是白雪還是白髮。
“宮裡的焰火還是這個味兒,年年都不帶變的,放過九九八十一炮就停了。”他挑剔道。
賈歷文正和容楚薇商量該去什麼地方,他私心裡很想回到自己的家鄉,但一想到回去就忍不住退縮。
到時他見到熟悉的人,該怎麼說?可如果他熟悉的人都不在了,他就、他就更不敢面對了。
容楚薇也想回邊關,可她心知陛下恐怕不會放她走,她現在就是容家的人,容家最後一根苗,不能輕易離開。
可她越來越想念自己家鄉。
夜裡,她總能夢見漫天黃沙中連綿的城牆,蔥翠綠洲,搖著駝鈴的貨商,炎熱太陽下奔跑的光腳的小孩子。她想回去看看城裡的人過得好不好?鬼怪會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影響?
趙瑛推推姜遺光:“哎,善多,你還是要回驪山嗎?”
姜遺光點點頭:“是,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