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也開始瞧不起普通老百姓了?
這個念頭就如當頭一棒,砸得她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魂不守舍地往回走,剛踏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所有人都帶著笑,好像發生了一件大喜事似的。
她突然間心有所感,急忙拉住急匆匆往裡跑的近衛,結結巴巴地問:“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來了?”
那近衛連連點頭,激動地話都說不出來,趙瑛也激動地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跟著連忙往裡衝。
大門已經被關起來了,不許任何閒人進出,要不是趙瑛回來得及時也會被關在外面。她興沖沖跑上樓,在門外正好碰上姜遺光,往裡一看,屋裡已經擠滿了人,估計姜遺光就是因為這個才出來。
探頭看了一眼,確定姬鉞還活著,趙瑛就心滿意足了,和姜遺光一起走下樓,迫不及待地問:“他居然真的……真的活著出來了!他……”
已經第十六次了。第十七次、十八次還會遠嗎?
姜遺光卻低聲道:“他看起來不太好。”
“有嗎?”趙瑛疑惑,她剛才沒看見姬鉞受傷啊?也沒聞著血腥味,“難不成又是一次攻心的死劫?”
姜遺光點頭:“我感覺他似乎老了許多。”
每個人都能看出姬鉞現在狀況並不太好。他身上沒有外傷, 外表也沒有太大變化,卻像油盡燈枯似的,蒼老了數十歲。
圍在房裡的人還想問什麼,都被姬鉞客氣地請了出去。
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其他人都退下了。房裡很安靜, 淡淡薰香飄散。
姬鉞躺在床上, 蓋上柔軟的錦被, 閉上了眼睛。他慢慢沉下心,不願再去想死劫裡發生的事。可不管他怎麼想要斬斷那些亂世八糟的思緒,怎麼想平靜下來, 甚至開始默唸經文,那孩子的臉依舊在他面前揮之不去,笑得那樣燦爛。
“看!我抓了一隻大蛐蛐,是不是又大又威猛?”
“爹,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 好看嗎?”
他說好看,她就得意又不好意思地給他掛上,“是送給爹爹的,爹, 不許不喜歡!”
他也在笑:“喜歡, 這是我家阿蘿親手做的,爹怎麼會不喜歡?”
阿蘿嘻嘻哈哈笑著跑遠了, 豔紅如梅花的裙襬飄揚,越跑越遠。
他想追上去,可他動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紅影變成光亮中的一個小紅點, 消失不見。
這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早就變成了一具不怕苦不怕痛的行屍走肉, 可到現在他才明白,真正的疼到心底是什麼樣的。
那不是一下能把人殺了的痛,起初不過是個不起眼的針眼,刺痛了你一下。他以為自己可以不當回事,可以忍耐,傷口總會好的。
可當他一次又一次回憶起過往相處種種,才發現這並不只是傷口,卻是砸向冰面的巨石。每砸一下,冰面底下就破碎一分,而他根本無力阻擋,只能任由滾滾巨石不斷砸落,直到被徹底擊碎。
姬鉞安靜地閉著眼睛,好像自己已經死去了。
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流出,默默從鬢角滑下去。當他無意間蹭到枕邊溼涼的一塊,才驚覺自己竟然流了淚。
“阿蘿……”
……
姬鉞不吃不喝,一連睡了整整三天。其他人等得心焦也不敢催,怕刺激到他。要不是近衛還能聽見裡面的呼吸聲,恐怕早以為他想不開自盡闖進去了。
第四天,天剛矇矇亮,姬鉞終於開啟了房門。
他沒有發出多大動靜,卻一下子讓整個宅子都醒了。近衛們紛紛趕來,見他氣色尚可,總算放下了心。
原本近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