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十重劫的入鏡人,真是上天保佑。
入鏡人早就已經變得不像人了,聽說無論受了什麼傷,都會在幾天之內恢復。平常的毒也不能毒死他們。這樣的入鏡人,他們的血肉養出來的蠱蟲,該有多麼奇妙?
反正作為入鏡人也不會死,等蠱王養成,他最多吃些掛落,那也無所謂了。
想到自己將來或許養出一條蠱王……餘譙臉上的笑越來越大。只要一想到那個場景,他就激動地渾身顫慄。
那廂,姜遺光還是不放心。
但快要過年了,園子裡的近衛也大多抽走,需要去守著皇家大宴。鄔大人也不在。
他敏感地察覺到,幾個近衛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原來大家都是男子,行動間並不如何拘束,但現在所有人都小心地避開不要碰到他。就連和他對打的那幾個近衛也收了力道,不再像以前那樣拼盡全力。
那些近衛也不知道餘譙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姜遺光疑心極重是真的,既然這樣,他們避開一些不就得了?
姜遺光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察覺到自己臉色近來有些蒼白。
非常細微的變化,尋常人看不出來,可姜遺光自從起了疑心後,每日都對著鏡子照自己,記下自己前一日的模樣。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他更篤定那個餘譙估計做了什麼手腳。但他沒有證據。
餘譙和他比起來,顯然前者更受信任。他提出來,恐怕會被當做倒打一耙。就算真的揭穿了,到時餘譙只要說剩下蠱蟲沒清理乾淨,也沒用,其他人不懂蠱蟲。
姜遺光想起山海鏡的功效,獨自一人在房裡時,拿鏡子照身上。
起先什麼也沒有。
再後來,他終於發現鏡子裡,自己背上生出一個不到指甲蓋大小的黑點。但若是用尋常的銅鏡照又照不出來,只有用山海鏡才能看見。
黑點長出後,很快就變得更大了,幾乎是在發現的第二天晚上就變成了巴掌大小。
一大團漆黑的斑紋,深深淺淺,似乎即將凝成某種圖案。
普通銅鏡依舊照不出來。
大年夜,園子裡一片熱鬧,處處掛宮燈,人人穿新衣,見面都彼此道一聲吉祥如意。
姜遺光沒有參與進去,他獨自在房裡看書,所在的小院一片清冷寥落。
他還能聽見遠處煙火升在空中炸開的聲音和沈長白的歡呼大笑。
沈長白是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即便一個人過年也過得熱熱鬧鬧。他自己買了煙火,自己給自己枕頭底下壓了紅紙包的壓歲錢,又叫了好酒菜,自得其樂。
房間裡,姜遺光又照了照。
那黑斑已經凝成了手臂長,蜿蜒盤旋在背部,是一條巨大的蟲型。可摸上去卻平滑一片,什麼也摸不出來。
他平靜地把衣服穿回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看來……近衛也並非全都能信任。鄔大人恐怕也不會完全信自己。
這一回,又該向誰求助呢?還有誰通巫蠱之術?
或是自己在鏡中把蠱蟲挑出來?
年後沒幾天, 鄔大人總算回來了。
今年過年氣氛還是有點不對,街上依舊熱鬧,耍雜戲的賣吃食的賣各色雜貨的都趁這個時候出來了,街頭巷尾也掛上了漂亮的燈, 能從頭到尾猜燈謎都不帶重複的。
這樣熱鬧的時節, 以往少不了有皇親貴族上街, 身邊環著護衛小廝,可今年街上出來的貴族似乎少了許多。那些個衣著華貴僕人簇擁的景象大多都不見了。
凌燭也覺得古怪。
他打聽到,好像前頭宮宴出事了, 更多的卻不清楚,只知道二皇子沒有出席。而南下賑災的三皇子早就回來了,得到了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