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關窗,忽地,頭上傳來破空聲,姜遺光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往上看,那個東西就掉下來了。
住在他樓上的人,張開雙臂,頭朝下墜落。
從他窗前擦身而過。
倒著的那張臉還帶著微笑,笑彎起的眉眼清晰地注視向姜遺光。
“砰——”
他落地了,發出好大一聲響。木屋中眾人驚醒,紛紛推開窗看去。
姜遺光維持著站在窗前的姿勢,半晌,反手關上了窗戶。
姜遺光靠在窗戶邊, 摸上心口,心跳平穩。
可他在方才某個瞬間感受到了一絲心悸。
側耳聽去,幾乎所有人都被驚醒了,木屋裡陸續亮起燈。他停了一會兒, 還是也吹燃火摺子, 點亮燭臺, 又點了燈籠,卻暫時沒有出去。
他在一樓房間,即便有什麼意外也能立刻逃走。
山海鏡取出了, 攤在手心,放在桌面。
所有人都醒了,雜亂腳步聲從樓上和身邊的房間響起,踩在走廊和樓梯上往外去。
姜遺光的房間坐西向東,門對著走廊, 窗戶朝背,推窗就是一片森林。那群人聽見了墜樓聲,一個個穿過走廊和小院,推開大門繞到木屋後。
姜遺光就聽見他們的聲音在自己窗外響起。
那人不偏不倚, 正死在他窗下。這會兒窗外聚了不少燈籠的光, 照得室內也亮堂起來。
像一群趨光的蟲,圍在窗邊窸窸窣窣唸叨。
“是惜時兄, 他已經去了。”
“和林兄一樣,墜樓而亡。”
“我記得劉兄住二樓,按理說才二樓摔不死人, 可他脖子都摔斷了, 應當是頭朝下。”說話之人蹲下去,捻一把土, “頭朝下,就算這片地泥土鬆軟,也難逃一劫。”
甄廣生環視一圈:“大夥都在這兒嗎?”
一人回答他:“還有些留在院裡了,沒出來。”
甄廣生含糊應一聲,只覺遠看去一片人影憧憧,疑心有鬼混入,細看下,每張臉瞧著都眼熟,每張臉又帶著奇詭的陌生。黑夜與燭火在他們臉上交錯光影,分不清真心假意。
李芥蹲下去,湊在慘死的劉惜時面前,手裡託著帕子,小心地把對方已經摔斷脖子的頭托起來,露出那張帶笑的臉。
“諸位請看。”
其他人一看就看出了不對勁。
這種古怪的安詳笑容,他們在林衡之臉上也見到過。
林衡之也和他一樣,墜樓而死。
“不知又是什麼邪祟,又是透過什麼法子傳上的。”李芥小心地放下那顆頭,鄭重道,“如果還找不到,我們恐怕也會被傳上。”
已經有人取了鏡子對劉惜時的屍首照,只是照來照去也不見有什麼動靜,銅鏡表面金光在黑洞洞夜裡刺眼得緊。
“沒動靜。”
沒動靜才是最糟糕的,不知那鬼怪藏身何處,又是用什麼法子迷惑他們二人墜樓。劉惜時和林衡之,他們可不是蠢人。
又是一通忙碌。
屋內,姜遺光閉上了眼睛。
他回想起自己見過的林衡之,和剛才在自己面前墜下去的劉惜時。
他們都是頭朝下,帶著笑,還有……
姜遺光閉著眼睛,站起身,慢慢張開了雙臂。
他記得,林衡之的手臂是張開的,不是抱著什麼東西或者摔在地上開啟的姿勢,而是那種……
他張開的手臂,上下揮舞了一下。
像一隻蝴蝶,輕輕振翅。
姜遺光睜開眼睛。
他眼前的房屋變得很奇怪,還是原來的房間,低矮床榻,木製地板,床邊架著水盆搭了條白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