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大火燒了這幾日,地面四處都落了灰。即便是黎恪身上也沾滿了灰塵,那口井周圍卻乾乾淨淨,高出地面幾尺的井沿沒有一絲灰燼。
黎恪下意識往那口井走去。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可他又說不上哪裡不對,那口井給他的感覺很危險,他應該要離開的,腳下卻依舊一步步堅定地往那兒走去。
終於,他來到了井邊。
和外面的燥熱不同,站在井邊,一股清涼寒意從井中撲面而來。
人站在高處或站在什麼東西邊緣時,都會忍不住往下看。
黎恪亦如此。
他低頭,往下看去。
他腦子裡想了很多,例如從井裡爬出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又或者在井裡看見什麼面目猙獰的鬼怪。他做了十足的準備,低頭往下看時,卻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
黑洞洞的,井水微晃。
照出此刻他的模樣。
太陽不知不覺暗下去,黎恪一直盯著井面照出的自己。慢慢的,腰彎了下去。
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忽地,身後一股大力襲來,用力將他推入井中。
“不!!”
落下去的那一瞬,他看到身後站著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黑色長髮鋪面,看不清面容。
黎恪瞬間清醒過來,好在這口井不大,他兩肘撐開支撐住了身子,兩條腿亦撐開巴著井壁,生生往下滑落幾尺後,總算沒再往下落。
他現在倒懸在井中,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有人嗎?!”
“救我!!”
黎恪不去想那黑衣女子是誰,他也不敢往下看,就著倒過來的姿勢努力低下頭往井口看,大聲呼救。
“救我!!”
但令他絕望的是,一圈光亮的井口慢慢覆蓋上陰影。
聽了叫人牙酸的摩擦聲,井蓋被推上來,一點點合攏。像一輪月亮,漸漸被天狗蠶食,把他的聲音也悶在裡面。
井口僅剩的一點兒光亮處,驀地覆蓋上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直勾勾地和黎恪對視,半晌,瞪得極大的眼睛微彎,似乎是在笑。
怨毒又陰冷的笑,令人心底發寒。
再然後,一片黑暗。
丁家村外不遠處,一個渾身燒雞味兒的乞丐大步往丁家村走去。
走著走著,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路兩旁全是罩著麻布的屍體,路中央撒了沒燒乾淨的紙錢,還有人跪在林子裡哭。再。往前一看,丁家村的村口外守著不少官兵,那兒似乎貼了禁行令,不讓人過去。
乞丐撓撓頭,有些不解,一問,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洛妄聽了姜遺光一頓恐嚇後,本打算把鏡子扔回丁家村,可誰知道才幾天,整個丁家村就都沒了,村子還被官府燒了個乾淨。
那這鏡子……可怎麼辦啊?
他又不想直面九公子那幾人,要是還給他們,自己少不得被攔住問東問西。
啊!!實在太麻煩了,早知道他就不撿這鏡子了!洛妄在心裡咆哮。
……
那頭,謝、魏兩家少爺忙著懸棺葬一事。
浩浩蕩蕩一條送葬隊伍,白衣,縞素。吹嗩吶的,戴鬼面具撒紙錢的,哭喪的,身後八個壯漢抬棺,這棺材也重得很,幾個漢子身上的筋都蹦起來了。再往後,有戴了鬼面具踩高蹺的、一路走一路唱戲的,熱熱鬧鬧一支隊伍往荃州南邊去。
在荃州南,是連綿群山。當中有座最高的山峰,筆直入雲,側看如刀削,名為餘刀峰。
閩省懸棺葬風俗由來已久,這群山中也有不少人在此安葬長輩,可也只有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