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飛快踩熄火苗。可即便櫃檯上的火滅了,從後院廚房裡又飄來更濃烈的煙塵的氣味。
門外也燃起了大火,噼裡啪啦燒著木頭,嗆鼻濃煙從每一個能點著的地方傳來。
姜遺光奔到後院一看,廚房已經徹底燒了起來,火勢迅猛,一瞬間就燒到了客房。
好在客棧裡東西多,他扯下一塊門簾布,找個裝水的盆打溼了,系在臉上,再將那盆水澆在身上。
還不夠,只打溼了一點點。
好在後院裡有一口井,姜遺光把井邊的水桶放下去,聽見桶落水的悶聲後,立刻往上搖轆轤——他要把身上澆溼了才能試著闖出去。
可水桶剛搖上來,他就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桶裡裝著的根本不是井水,而是……滿滿一桶血和模糊的肉塊。
姜遺光把桶一扔,血水混合著肉塊一股腦滾落出來,從桶裡竟然還滾出了一顆人頭,骨碌碌滾幾圈,正正好擺在地上,對著他笑。
那顆人頭……赫然就是小二的人頭。
所以,剛才從樓上掉下來的,是什麼?
姜遺光顧不得想太多,他拿起鏡子不斷照,照自己,也照周圍,照向某些地方時,那兒飄起一陣白煙,掌心的鏡子也在發燙,他知道自己是又收進了幾個鬼魂,可這場大火併沒有變小。
火……
姜遺光捂住口鼻,深深嗅了一口從溼布上傳來的水汽。
他要出去。
他不能死在這兒。
可四周全是火,後院有一扇門,現在那扇門前也塌下了燃著大火的柱子。
他已經出不去了。
現在……該怎麼辦?
濃煙滾滾,虛空似乎都被這烈火炙烤地扭曲起來。姜遺光感覺到眼睛在發燙,從額頭上流下摻了灰燼的汗,被他擦去。
遮在臉上的溼布和剛才淋頭澆下的水都已經幹了,他儘量拉長了呼吸,可依舊吸進了不少毒煙,頭腦有些混沌起來。
該……怎麼辦?
姜遺光原本跑了一段距離,卻發現出不去,又不斷躲避往下掉落的碎屑、石塊、燃著的木條,踉踉蹌蹌地來到了井邊。
直到現在,山海鏡依舊冰冷,絲毫不為這場大火捂暖一分。
這場火……不是幻覺。
即便渾身打溼了,也出不去,出去了,也要受重傷。
井裡的東西,是幻覺。
他把鏡子對準了井口,鏡面終於再度一燙,很快又冰冷下去。
緊接著,姜遺光抽出隨身帶的針,紮在指尖,滴上一滴血,落入鏡面。
這還是裴遠鴻教過他的辦法。
可以在必要時,主動入鏡。
金光亮起的一瞬間,他把鏡子放在了井邊,徒手撈過旁邊一塊發燙的石頭蓋住鏡面,不讓人發現。
就賭一賭,從死劫裡出來後,這場火能不能被熄滅吧。
姜遺光消失在原地。
黎三娘趕到時, 西門大街已徹底被血海淹沒。
當中一個血人,身上都紮成刺蝟了,還在傻兮兮說著什麼話,自顧自拔箭。
在他腳邊, 屍骨累累, 手腳殘肢遍地。
有男人的, 有女人的,有小孩的,堆積在一起, 被他踩來踩去。
那些不過是普普通通老百姓,可能是為了生計,可能不過是來街上買些吃食,就死在了這裡。其中還有好些穿了衙門吏服的衙役官兵,想來也是為了制住他, 反而被他殺害了。
這也導致剩下的十來個官兵們只能遠遠地放箭,不敢湊上前。而他們平日多用刀劍,箭矢少用,如此一來, 既瞄不準, 又不得要領。
射過幾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