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她也有十幾年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了。
但她還清醒著,沒暈死過去。
此刻,她一聽就聽出來,來了個能做主的人。
“衛家能做主的來了?”方映荷決定扯虎皮拉大旗。
衛善元站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笑問:“方姑娘?”
方映荷道:“沒想到衛家就是這麼待貴客的。”她模仿著方映月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你猜猜,我回去後,我身後主子能不能容你們衛家。”
“方姑娘,這種時候還嘴硬?”衛善元也要給她氣笑了。
衛家在閩省一帶靠炒茶生意發家,後來包了茶園,生意越做越大,可惜來了個洪家橫插一腳,兩家人爭貢茶之名,衛家惜敗,差點被打得七零八落。
之後,衛家就做起了別的生意,什麼都沾點兒,南貨運往北,但到底是不如別家家底子厚,這才想了歪點子。
從那以後,衛家就一點點起來了。同時,也越來越多人打著各種名號想學獨門手藝,想打聽箇中關竅。但衛家一律只用家生子,或簽了死契的一家老小,堅決不許家中機密外流。
利字半邊刀,有些人為了銀子能殺自己親爹孃。衛善元見多了這種人,只覺得方映荷說話可笑。
方映荷喘著氣道:“我本和其他幾人一道兒上船,原就是想做些生意,至於你的貨,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我不過打聽一兩句。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算是我的過錯,多了句嘴,放在別家當時拉下去打板子也是有的。”
她抬起被矇住的眼,衛善元卻覺得她好似隔了層布也瞪著自己。
“但我勸你,最好別動其他心思。否則……區區一個衛家算什麼?”方映荷冷笑一聲,高高揚起下巴。
這些人雖然還是人,可他們手上早就沾了人命!方才她不慎跌倒時,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跌在了一具骸骨上!
那具屍骨不知死了有多久,就這麼放在船艙底,而她更是感知到,這整間屋子裡……遠遠不止一具骸骨!
下面屍骨堆積,上頭的人們權當做不知,依舊享樂。
這才是方映荷要把姜遺光等人一併拖下水的緣故。
這樣一來,他們就是一根繩上的人,必須要救她。
她穿著本就華貴,從頭臉到手腳都不像是幹活的樣子,驟然發威,倒真的讓衛善元頓了頓,有些忌憚。
方映荷也是無奈之舉。
說軟話?這些人鐵定不信。倒不如把其他幾人一併帶下來,衛家人現在還是“人”,他們敢偷摸殺一個人,但應當不敢殺好幾人,尤其是一口氣能派出這麼多看著就不一般的探子的人家。
那可真得罪人了。
方映荷能感覺到他在猶豫,當即又繼續說:“不如這樣,下回靠岸你就放我走,左右我什麼都沒見到,也不會說出去。”
衛善元的臉頓時陰得可怕。
如果放在之前,他還能做主把她放走。
現在嘛……
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
“你確定這樣真能聽見?”裴遠鴻和姜遺光兩人躲在船艙下房間裡,裴遠鴻低聲問。
姜遺光點點頭:“我能聽清。”
他們順著衛善元進去的路線盤算了一圈走路的時間、速度等,在外頭聽他開開關關過了好幾道門,那開關門聲又越來越低悶,就料到他是往底下走的。
估摸著從進門處往下折了四重樓梯,更深層他們就聽不見了。衛善元所在閣樓靠船尾。
趁著人大部分被衛善元帶走,甲板上那群人又被顧修遠吸引去了目光,姜遺光藉著貴客身份——以及裴遠鴻手中的刀,一路打暈人半走半闖,順利從船頭另一邊的門下去船艙底。